「而後,月山县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在幕後操纵。」
「你胡说八道!」
孟松云仿佛失了魂灵,继续麻木着道:「太子殿下说,事成之後,会?将陈大人调入京中,等着他?的便是高官厚禄。」
「父皇,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空口无凭,这?分明就?是污蔑!」
「污蔑?」皇帝看向?他?,犀利的目光似剑,直指他?的眉间,「朕也很希望他?是污蔑。」
「昨夜,打小就?伺候在你身边的太监邓采求见朕,将你做的一切都告诉朕了。残害兄弟丶视百姓性命於无物丶贪墨挪用朝廷款项私养死士,还有——」
皇帝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紫云峰的刺杀,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皇后为了保下你,一直隐瞒。直到昨日,你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下手,她还是选择了保下你。」
「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这?是年少?时的太子最不能承受的话。
当年淑妃荣宠之盛,连皇后都要忌惮三分。他害怕自己的储位被夺走,没日没夜地做着同一个噩梦,醒来之後,他?只能?加倍用功,半点都不敢落於肃王之後。
可是,这?些年肃王渐渐地收敛了锋芒,他?的亲弟弟却开始同自己过招。
虽然?父皇与母后不曾明言,但太子能?感受到,他?们更爱福王。当年那个声称有救命之法的江湖游医,若非被识破刺客身份,帝後一定会?遵循他?的方法,按着自己取血。
即便那是御医完全不赞同的法子。
回望这?些年,他?一退再退,再退让下去,太子之位就?该交出去了。
「对於这?些,儿臣无话可说。」
「但是,」太子抬起头,眼里?透着忿恨,「父皇敢说您半点偏心也没有吗?他?天生孱弱,与我有何?干?为什?麽要我以血作引给他?治病?」
「此次动手,是因为我等不及了,我怕再等一等,您会?动了易储之心,就?像先帝那样。」
「混帐!」提起旧事,皇帝一把摔了手中的玉石串。珠串散落,滚向?各地。
太子不躲不闪,声音越发高起来,「您当年,不也是这?麽占得先机的吗?信王孱弱,其实对您没什?麽威胁,可是您照样以巫蛊之术害死了他?!」
「你!」
「我不过如法炮制,还要多谢父皇,给了我先例可循!」
他?的脸上爆起道道青筋,「我不想娶宋令嘉,也不想帮着萧泽那个拖油瓶,我不要活在你们的压制之下,不想做王氏的傀儡,所以我动手了!」
一字一句,何?等理直气壮。
皇帝被气得发了昏,怒吼着道:「来人,传朕口谕,太子失德,残害忠良,自今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幽闭……」
他?顿了顿,阴鸷双眸蓦地转向?太子,「金华殿。」
*
朝堂之上的瞬息万变还未传至宫外,寻常百姓还在照常过日子。
不过,有人却对今日,抱了满心的期待。
国公府中,宋令嘉今日不过卯时便起,细细梳洗打扮。
乌黑长发盘成凌云髻,松石珍珠八宝簪点缀发间,鬓发侧一朵掐丝牡丹,光泽万千的流苏垂下,如白玉般的脖颈更加修长。
长眉描作黛黑色,明眸皓齿,丹唇饱满。
国公爷与宋夫人坐在正堂,看着她盛装而来,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父亲,母亲,我来迟了。」
宋夫人平淡地道:「不晚,刚刚好。」
「你坐着吧,吴妈妈,给未来太子妃,上茶。」
宋令嘉受了这?声『太子妃』,坐在了梳背椅上,「多谢母亲。」
她高昂着头,发髻上的珠翠耀眼夺目,与当日在永安楼宴请众小姐时一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她看着素净打扮的李茵,露出淡淡笑意。
这?一场斗到最後,还是她赢了。明日起,她就?是这?大晋朝未来最尊贵的女人,再也不用为了活命而担惊受怕。
罪臣之女又?何?如?能?攀至权势顶峰,谁也不能?奈何?得了她。
未来,说不定有一天,她还能?将亲生母亲从瘴气遍布的岭南接回京……
「不好了!不好了!」吴妈妈一路小跑着过来,面上生急,「今日早朝陛下盛怒,此刻,已经?废了太子。」
宋令嘉霍然?起身,「你说什?麽?!」
「大小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方才,前来宣旨的刘公公一只脚都踏进了国公府的门了,还好宫中负责报信的小太监拦得及时,将他?拽了回去。」
见她面色如土,吴妈妈又?道:「大小姐,您该庆幸才是,这?圣旨若接了,您就?是废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