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章妹妹好。那日永安楼,我一见你就觉得似曾相识,如今你重回国公府,咱们以後可以多多走动。」
周清棠不似那日穿得繁琐,只着销金烟紫窄袖衫子,长发挽起,显得乾净利落,笑容也更爽朗,「令章妹妹,里面凌霄花开得正好,我带你去看。」
说着,她拉了李茵的胳膊,带着她从宋令嘉与叶松萝一干人等身边穿过,先行一步,往花园去了。
明夫人爱花,将这一片花圃照料得极好,各色蜀葵丶木槿丶金丝桃丶芍药并凌霄花等各自绽放,西边数树紫薇并排而立花开得正盛,大朵或紫或红的花簇拥在一处,铺满了矮墙。
周清棠赏花片刻,被一只绿蝴蝶吸引,正屏气凝神准备去扑,李茵安安静静站在凌霄花架旁,轻捏罗扇,目光随蝴蝶而动。
众小姐们三三两两分在一处,有的借赏花偏头看李茵,有的说着悄悄话。
叶松萝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过来,笑容虽美,眉间却萦绕着轻蔑之意,「方才宋小姐与周小姐走得急,我有件事忘了问。」
这一声一出,蝴蝶倏然受惊高飞,周清棠不满地收了扇子,不耐烦地问:「什麽事?」
叶松萝的目光飘向李茵,「宋小姐今日的衣裳真是美,似清水芙蓉一般。只是不知,当日在永安楼,宋小姐何以做那等乡野村妇的打扮?」
今日来明府的姑娘众多,有不少并未够得上宋令嘉的筵席,是以,她们并未见过那日永安楼中的情形。
闻言,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
宋令嘉眉头微皱,摆出长姐姿态,「松萝,当日令章还未与我们相认,你莫要再提。」
「宋姐姐大人大量不再追究,可是我怕有人气量小,爱斤斤计较。」
李茵挑眸看了她一眼,「谁爱斤斤计较?」
「你还问?」叶松萝上前一步,「怎麽?你今日来,是要让王姐姐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吗?」
「王姐姐正在里面哭着呢!你现在去好了!」
「够了,」明珂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板着脸冷冷出言,「距此不远,便是府中的佛门清修之所,叶小姐在这里咄咄逼人,也不怕佛祖怪罪吗?」
叶松萝嘟囔道:「我不过说她几句而已……」
声音虽小了些,但她眼神飘忽,显然不服气。
「乡野打扮又如何?」李茵微微抬头,凌霄花盛开在她身侧,衬得她眉目疏淡,冷冷傲然。
「大晋幅员辽阔,乡野打扮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或以手艺为生,或靠劳力过活,谁会以此为耻?谁又会因为一件衣服而轻视他人?叶小姐,今日你身上的绫罗绮缎,说不定就是出自你所鄙夷的乡野之人之手。」
李茵深深看了叶松萝一眼,「我劝你嘴下积德。」
叶松萝的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周清棠趁机道:「明小姐,我对这府中还算熟悉,记得西边小门外有凌波湖,令章妹妹初来乍到,就让我陪着她一起去逛逛吧。」
「有劳。」
周清棠即刻携李茵走了。
独留叶松萝在身後徒自暴躁,「胡说什麽!本小姐这是锦绣坊的衣服,和乡野之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
明府甚大,过後院丶穿回廊,视线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与柳堤。日光朗朗,柳枝斜斜,风梳林间,脚下绿草铺地如茵。
李茵与周清棠并肩同行。
湖西有大片荷叶,荷花开得不多,只有几株出水盛开,微风卷来些湖面的清香,吹散愁绪几缕。
「明珂不喜交际,今日冷淡,并不是对着你。是非对错,她心中有一杆秤,那日我们都在,明白事实并非叶松萝说的那样。」
李茵随她信步而行,「我知道。」
「被封为才女,其实,也非她所愿,她心里憋着一股气。」
这倒是李茵不知道的,「为什麽?」
她只知道明家是清流门户,藏书万卷,明珂七岁便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九岁遍览群书,十一岁为文作赋,十二岁名冠京都。论才气,宋令嘉比不过她,那些在家塾里熬了许多年的纨絝子弟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当今圣上爱才,更爱明中丞不偏不倚,只做纯臣,因此,在四月中特赐明珂书斋,封为才女。
一时风光无两,连宋令嘉也要让几分。
「福兮祸所伏。虽是赞誉,却未必是好事。」
周清棠并未细说,沿着柳堤岸走了一段,又道:「当日在永安楼,我也要与你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走到柳荫处,李茵停下脚步,「你的衣服……」
周清棠展眉一笑,「都说了衣服没事。」
「既如此,我们便谁也不欠谁的。」
周清棠摇摇头,「宋令嘉与我不睦已久,京中人人皆知。」
「王知微和叶松萝巴结她,那日在永安楼,她们故意刁难,想让我把蝴蝶簪交出去。後来,见我并未对你发作,以为是你是我找来搅场子的人,便将你一并刁难。」
「总而言之,那日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我向你道歉。」
搅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