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如织,她却兴致缺缺。
然後,她在那位夸耀着自己的手艺乃「京城之最」的老者手中,买了一个很?像云溪村中李家矮屋的花灯。
再後来,她进了永安楼,遇见了宋令嘉,在肃王殿下的坚持下,送她回了国公府。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麽久了。
萧澈:「那位老者无儿无女,一生只为钻研花灯技艺。如今,却只能住在破屋中,风雨轻易就能穿堂而过。孙儿认为,他实?在可怜。」
他并未挑明老者一生都活在凄风苦雨里的原因,但在座者都心中明了:在京城做生意,光有手艺完全不?够,得有银子才够。
太后道:「这样的人才,若是白白消磨了,那便是大晋之遗憾。」
「明日,哀家赐他一块匾额,就写上『京城之最』四个大字,也好全了名声。」
萧澈拜道:「多谢皇祖母。」
众人纷纷跟着道:「太后圣明。」
皇帝也跟着凑热闹,「朕明日也赐他一幅字,便也写上『京城之最』!」
群臣与其?家眷都笑起?来。
无人不?知,陛下对於书法一事,兴趣颇深,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皇后笑着道:「陛下的字,其?意境越发精妙了。能得陛下墨宝,实?乃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若真如此,朕明日也给皇后写一幅!」
一时?间,席间充满了笑语,君臣同乐,多了些轻松。
萧澈回了席间,视线微微偏斜,落在了李茵这边。
视线本是无形之物,可是此刻,李茵却觉得它重逾千金。
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却难以宣之於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她心中,他开始不?同於任何人,也没法用世?间常理?去衡量。
大约,是因为这颗赤诚的心?
那位老者,同样住在东阳胡同中。
有时?候,白钟的父母还?会帮着他修竹篾,调纸糊。隆冬冰天雪地里,会送给他炭火。
白锺若没有遇难,说?不?定会能替他养老送终。
大晋繁华,家财万贯者不?计其?数,可在那样的贫穷巷子中,却住着许许多多这样的人。
他们?一生勤勤恳恳,靠自己的手艺过活,却过得十分艰难。
不?会投机逢迎,不?会巴结阿谀,最後,只能一卷草席裹了,归入黄土。
若非循着李茵的脚步,萧澈不?会看到这些,更不?会这麽快看到这些。
活生生的人。
因为圣贤教诲,也因为爱慕的这个人,他想要有所改变。
这个万年不?变的天下,也该有所改变。
*
荷花灯由吉祥派人护送着,好好收回慈宁宫去了。
歌舞重现,群臣在奢靡之音中,继续推杯换盏。
太后眯着眼睛巡视一圈,忽然问:「怎麽不?见萧子秋?他平素不?是最爱热闹吗?」
燕王爷大喇喇地站起?来,「回禀太后,那不?成器的小子终於开窍了,前些日子就吵着闹着要去读书,最近,正?去京城郊外的宅子上苦读呢!」
有人立刻站起?来,大约是萧子秋从前的「狐朋狗友」,「原来萧兄如今是过上了『数间茅屋闲临水,一盏秋灯夜读书』的日子,怪不?得我之前约他去永安楼,他都不?去呢!」
燕王爷最见不?得他们?一群不?着调的半大子弟整日混在一起?,听他这麽说?,自然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
皇后忙出言缓和局面,「子秋肯一心向学,总是好的。」
「孩子长大了,也就懂事了,长乐公主近来,不?也求着陛下寻伴读吗?」
太后点头,道:「子秋同长乐,从前都是看不?进书的。难为他们?终於肯静下心来读书,来日,必定有所作为。」
众人默契得很?,不?约而同只在读书一事上做文章,绝口不?提退婚一事。
但不?少人却在心中下了定论?:必然是退婚一事打?击太大,所以才使他收敛了纨絝脾性。
燕王是个闲散王爷,早年也是个爱玩的,蹴鞠斗蛐蛐样样在行,如今虽「改邪归正?」,但依旧怠於权势俗务。
因这些原因,皇帝与他十分投契,这个侄子生下来之後,他这个做叔父的比亲生父亲还?要溺爱。
「朕瞧他是个聪明的,而且这个聪明劲儿还?不?止在玩乐上,小的时?候,他背书比老二快多了……」
冷不?丁提到福王,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微妙。
皇帝也愣了一下,「罢了,不?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