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不甘化为漫天齑粉,有那麽一瞬,谢呈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他无法掉以轻心,因为脚步声旋即向他所在的房间逼近。
门开了……月华似水一般漫上床榻。
几道身影悄悄地立在距谢呈不到一尺的地方,炯炯的目光齐齐盯着假寐的他。
一人刻意俯身来探查,吐息抖落在谢呈的面庞,叫他几欲作呕。
得益於从前假睡应付庆平大师的经验,谢呈分外娴熟地控制呼吸。
「哟,他倒是睡得挺沉,」对方撤开身子,戏谑说,「也罢,算他走运,捡回了一条命。」
另一人应道:「快走吧,不要节外生枝。」
听着他们离开後,谢呈才在黑暗中睁开眼。
生怕对方去而复返,他不敢妄动,攥着匕首轻手轻脚地移向那个小洞。
视线被聚拢在狭小的孔中,只一眼他便看见庆平大师的脸。
幽冷的光照得对方全无反应的面色青白如覆霜,彰显着这位平素和蔼温暖的智者已经逝去。
对方眉宇舒展,仿佛真是在睡梦中宁静圆寂。
谢呈眼睫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却对他适才经历的痛苦感同身受。
鸩酒入喉,断肠绝命,死亡的刹那该比鞭笞要痛苦数倍。
谢呈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眼前男人的脸跟着变得模糊。
谢呈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庆平大师时,当时他的身量才及对方的下巴。
凛冬时节,对方朝他伸来有些粗糙但温热的大手。
谢呈抬眸去看人,雪花恰巧降落在他的睫羽,即刻化为沁凉的水,濡湿了他的眼。
透过那层水雾,庆平大师的脸也同今时一般有点模糊。
谢呈记得更清楚的是,那时的男人看起来很高大,而非眼下倚着榻边丶佝偻着腰的瘦小老头。
可算起来,时间仅仅过了四年,他便已长得高於庆平大师,轮到对方仰面来看他。
无边的恨意席卷谢呈的心头,他恨权势又夺去自己的一位亲人,恨往常自己不曾向庆平大师认真道过感激。
更恨他轻微如蚍蜉,就连自保都勉强,何谈护住身旁在意的人。
前世谢呈靠着冰冷的墙坐了一夜,未阖双目。
翌日他假作与众人一起发现庆平大师的离世,得以近距离端详对方的遗容。
谢呈於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他需要权势,他需要用权势来制定人间公道。
此後,谢呈主动联系旧部丶扶持林彦,步步为营趋近皇位,踏上他最厌恶的争权路。
换言之,促使谢呈做出谋权抉择的契机正是庆平大师的死。
忆罢往事,谢呈眨了眨眼,将满溢於胸膛的仇恨压下去。
可惜这一世他堪堪重生回二十二岁,不得改变庆平大师的结局。
前世叫文惠帝被轻易毒死,不免太便宜男人。谢呈心道,此次他会叫对方用下半辈子的忏悔来赎罪。
听见这句分外耳熟的话,文惠帝不禁心里发毛:「你究竟还知晓什麽?」
假使青年说出更紧要的内情,他便不会让人有走出这道门的机会。
谢呈看出他狠意中夹杂的怯意,嘲弄地摇了摇头:「陛下觉得谢某应该知晓什麽呢?有关於您的前尘往事?」
文惠帝被眼前人戏耍似的态度惹恼:「谢呈,你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在下所知甚少,」谢呈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让对方得以看清「陛下亲启」四字,「此乃庆平大师的绝笔,陛下可有兴趣一览?」
文惠帝抬手将那封信夺过去,先行查看信有无被拆过的痕迹。
信被采用方胜封法,由两块木板加盖封泥严严实实地收在其中,不曾被撬动。
谢呈静静地看着文惠帝拆信阅读,想起另一码事。
前世他一直都在查寻文惠帝赐死庆平大师的原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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