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比爱更深
我至今也想不起来,当时是如何走到紫雨家的,原以为为爱而死是诗歌里的特权,可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而我就是罪魁祸首。
看到我,紫雨母亲凄厉的一声叫喊,紧跟着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痛。紫雨父亲拦住她,用满是仇恨的目光盯着我,让我出去。我跪坐在地上仿佛瘫痪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混合着鼻涕滚滚而落。我下意识想掏出纸擦一下,却发现口袋里有一张卡片,最熟悉的七彩祥云,这一次没有抄写诗歌,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从此天各一方,千万彼此珍重。我甚至不知道紫雨是什麽时候放进去的。旁边很多人知道了真相,满天唾液恨不得将我撕成两半,还有七八个人的手和脚一起上来,那张卡片被揉碎在地上,踩上了许多脚印。我想捡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紫雨,你在看着我吗?是感到痛快淋漓,还是悲伤心碎,还是和从前一样焦急落泪束手无策,不必再为我牵挂,我不值得。
一双有力的手臂,遮挡在我头上,钟沐扬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向所有人证明了我们不堪的关系。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法庭,大家正义愤填膺审理我的案子,他不顾一切闯进来,恰好坐实了我们同夥犯罪的事实。如同当初我跑去老师办公室,替他求情的场景。我推开他的手臂,喉咙里一阵翻腾,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把周围人吓住了,一个苍老坚定的声音说不要再闹出人命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慢慢站起来,一群人一声不吭看着我们离开。
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家。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温暖关切的话,没有感动反而是羞耻。我甩开他的手,没几步就倒在路上。真希望此刻在雪地里睡去,再也不醒过来,就能永远和紫雨在一起。
我在空旷的大街上踉踉跄跄走着,我不知道怎麽被迷恋的着魔的爱推着走到这一步。我根本不知道,她昨天哭着追着公交车跑了几十米的路。曾经我们彼此信赖彼此理解彼此欣赏,甚至比恋人还要深厚,可是我却杀了她,我是一个刽子手,因为卑鄙的欲望杀死了最亲爱的朋友。一切是这样突如其来,在我还来不及懂得爱,懂得我自己的时候,就发生了。
街道两旁依旧挂着元宵节的红灯笼,想起我们从前看花灯猜灯谜,她总会为我念那首诗: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紫雨死了,我的青春之花也凋落了。
一周之後接到钟沐扬的电话,约我晚上在市中心公园见面,我说不必了,他说会一直等,你总不希望我去你宿舍或者办公室。
昏黄的路灯下,我们嘴上脸上还有青紫的痕印,是违背习俗诺言和道德的惩罚。有那麽一刻我们相互看了看对方,然後都不再说话。
“我提交了工作外派申请,很快就能批下来,我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恨不得去死。”
“犯错的人没有死的权利,必须活着,好好活着才能赎清罪过。”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你愿不愿意一起走。”
“你喜欢我吗?”
他许久的沉默,像在我未愈合的伤口又捅过一刀,疼痛难忍。这就是我用残忍的背叛换来的结果,没有得到想要的,却失去最不想失去的,多麽可怜又多麽悲惨。女人或端庄温柔或花枝招展,忸怩娇媚,可我什麽都没有,我已经竭尽努力倾尽所有,却连一句欺骗的话都没得到。我非要用以身相许来买他的一生吗,他这样的人不会甘心,何必再轻贱自己。再深爱的人,也不会无底线。
“我也不喜欢你,那天不过是……我们互不相欠。”
“你撒谎,你说的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走吧,以後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不要任性,不要怄气,等你想好再决定。”
“我还有幸福吗?我现在只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如果能让紫雨活过来。”
“那你动手吧,只要你能原谅我,她也能原谅。”
“不,我们永远都不!”
“你,心真狠。”我最後一次从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寒意刺骨,陌生又遥远。我似乎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我的迷恋是多麽可悲。紫雨,从这一刻我们一起离开他,不,抛弃他。
我望着那落寞伤感的背影,走吧,我割断你良心上的绳索,给你自由,让你继续做那匹烈马,寻找属于你的草原。走吧,你自有你的钢筋铁骨,不需在日复一日的妥协中驯服。可是你以後记得,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不要轻易对她说动情的话,让她以假当真。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风霜还不曾来侵蚀秋雨还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现在正是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靥之後谁人知我莲的心事无缘的你不是来的太早就是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