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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
翌日,好天气。
贺肴一夜无梦,身体陷在温软的床里,明明醒了却又不太想睁眼,是第六感作祟,他觉得脸上发痒,一阵烦躁呼之欲出之际,他才奋力撩开眼皮,下一秒便只听砰的一声,贺肴愣是在床头这真皮软垫上撞出了脑震荡的错觉。
“哟,吓着你了?”
嗓音略显嘶哑,但又掷地有声,刚才那张离他一个小臂距离的脸此刻离远了些,贺肴捂着脑袋重新看向他,还是觉得有些吓人。
老者皮肤白,脸上布着沟壑和老年斑,任谁睡醒看见这样一张脸正盯着自己都会被吓到,贺肴是撞了一下,好在思维转得快,他从床上下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而後朝老者伸出手:“沈老先生您好,昨晚突然造访,没事先跟您打个招呼,抱歉,是我唐突了。”
沈墨行八十了,老年病避不开,但身子在这个年龄段里还算硬朗,思维也不太落後,眼前的年轻人穿着睡衣也不愿失礼,不装傻不卖乖,大大方方的,惹他喜欢。
“阿砚带你来的,你唐突什麽?”沈墨行说话擡手在他伸过来的掌心里轻拍了一下,“这床舒服啊,见你睡得好我都不忍心叫你。”
“额。。。。。。”贺肴难为情,耳朵都快冒烟了,被沈墨行瞧去,笑了笑:“洗把脸,换身衣服,下来吃饭。”
楼下人多了不少,穿着统一的制服里里外外的忙活,贺肴收拾好下楼的时候,一个女人从楼梯口迎了上来:“早餐准备好了,跟我来。”
“哦,好。”
女人笑意盈盈的,边走边跟他说:“阿砚叫我兰姨,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今天老先生寿辰,家里会有点忙,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多包涵。”
“不,不会,兰姨,”贺肴彻底不会说话了,舌头在嘴里打架,最後只吐出一句,“他呢?”
“阿砚一早出去了,很快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聊,吃完就回他房里看看电影好了。”
弯弯绕绕走了好一段儿才到地方,红木的大圆桌,沈墨行在主位上不紧不慢地吃着粥。
文兰把人带到他左手边落座,又将扣在羹盅上的盖子揭开,叫他慢慢吃。
“呐,红莲蜂蜜炖的官燕,”老爷子递来话,“文兰特意给你做的,我都没有。”
“那,您吃这个,”贺肴迅速将羹盅挪了过去,还没落定就听见远处厨房里的文兰说,“老先生逗你的,你快吃吧。”
贺肴又悻悻地挪回了自己面前,而後望着这一盅剔透的补品下意识的犯嘀咕:“早上就吃这个,会不会太过分啊?”
“不会,”沈墨行接话快,“你看起来很需要这玩意儿补补。”
贺肴又是一脑袋黑线,拿起勺子再不肯说话了。
一老一小就此开始共用早餐,相安无事的一刻钟里只有餐具碰撞出的细微声响,最後是一声长叹,沈墨行吃完了靠回椅背里——
“你也吃得太慢了,跟谁学的这是?”
“我,”
“你会除草吗?”
“除草?”
十分钟後,两辆除草车先後从廊下驶出,一前一後往远处的绿地上去。
贺肴手生,除草车像是沼泽地里的越野,发动机劲儿大的他好几次执掌不住,眼看着老爷子开着车越跑越远了,于是眼睛一闭,心一横,加了油门跟了上去。
沈砚随不太幸运的错过了这一幕,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来给沈墨行贺寿的人一茬接一茬,为了晚上的家宴白日里都不留客,所以後头高尔夫球场上才聚集了不少人,跟在几个老人身後,光陪着他们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