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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
沈砚随松开勒在他腰上的力道,又重新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抱在怀中,所以贺肴半张脸贴在他胸口,从眼里溢出来的潮湿很轻易就渗入了他心脏。
廊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又亮,沈砚随再说话时,声音显得尤为空旷——
“我跟裴英从认识开始就没有情感关系,你当时多留一会儿就能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过去我一直以为他心思都在沈阔身上,是从在青宁跟你遇上後,我才意识到他要的不止是沈阔能给他的东西。”
贺肴听完这话动了动,可沈砚随握着他後颈的力道有些重,他没能擡起头来。
“没有看不见,没有要放过,从来就没有,他跟着沈阔快十年,两个人牵连过深,要把他从沈阔身边剥离开不止需要时间,也要代价。”
贺肴低落的情绪逐渐转移,开口问:“所以他调任副局长,是你把他从沈部长身边剥离後的结果?”
“还没结束,”沈砚随身子下沉,将脸埋进贺肴侧颈,深嗅着他的味道,许久才接着道,“你说你不想陪我,我当时真的感觉到你累了,你没力气了,像是我多在你身边停留一分钟,你就会立刻碎掉。”
贺肴无法看见他眼底似水的柔情,只听他用小孩子闹觉一样的委屈跟他说:“我一直在爱你,从魁北克回来後,我发现我想要很多东西,要你的声音,体温,要你一直在我视线里,跟我撒娇,跟我东南西北的聊天,要你好好吃饭,不生病,也想要你开心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两年你成长得很快,能在MANA独当一面,我替你高兴,我的确希望你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可有时候我又很後悔,因为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总是想,如果当初没把你拽回我身边,你就不会遭受那些伤害,更不会那麽辛苦。”
“沈砚随,”贺肴擡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腰间的衣服,“哪有那麽多如果啊。”
“是没有,”沈砚随就着他的话说,“所以你能看出来吗?从来都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我只需要你。”
这种感受还有些陌生,贺肴跟他微微拉开距离,他怔望着,左右打量着,像是非要从沈砚随眼睛里看出些说谎的端倪,可惜无果,沈砚随红着眼眶,那里头满是他从未见过的悲戚。
“原来听你说这些话要走这麽长的路,”贺肴说,“原来你也会承认你不是什麽都算得准。”
“是,”沈砚随靠近,呼吸交缠,“我承认,别生我气了好吗,别生我气了,原谅我,原谅我,宝宝。”
尾音快听不见了,廊道灯也灭去,昏暗中寂静了几秒,贺肴擡起胳膊环住他脖子,在吻上去前说了句,我想想。
这个吻持续太久,在贺肴险些站不住的时候,沈砚随的手机震起来,震亮了头顶的灯光。
电话是从虹山打过来的,说沈老爷子晕倒了。
情热退去,理智让贺肴一下子将他推开,本意是让他快去看看,可沈砚随什麽也没说就握住他手腕,带着他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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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行恶性心律失常,在书房昏倒下去,文兰听见声音跑进去的时候,几幅字画将他半个身子掩盖着。
省陆总高干病房外,文兰一直在哭:“老爷子平时最爱惜那些字,这次是实在站不稳了才抓着的。”
“兰姨,沈老先生不会有事,”贺肴扶住她宽慰,“您把他照顾的很好,别自责。”
文兰泪眼朦胧地望向他,却是说不出什麽了。
恰时病房门开,一群医生走出来後又回身,为首的主治大夫跟沈砚随说:“沈老暂时没事,这种情况还是建议在医院长期住下比较好,不能再凭老爷子任性了。”
“好,你们多费心。”
医生走後文兰进去守着,贺肴将沈砚随拉到长椅上坐下:“要不要先送兰姨回去,我陪你在这儿守着。”
“不用,让她呆着吧,没人比她更了解老爷子身体了。”
“也是,”贺肴应完又想起什麽,“那头有自助机,我去给你买点水和吃的,顺便去护士台问问有没有折叠床。”
说完刚要起身就被沈砚随摁了回来,他说:“坐会儿吧。”
贺肴便不再拿主意了,陪着他坐了大半宿,中间有医护进出也都跟着进去,老爷子体征乱了一晚上,天快亮时才逐渐趋于平稳。
贺肴不知什麽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在沈砚随怀里,沈砚随拒绝他要下地的请求,直到把人放到车後座上才说:“下班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
“你车子我让唐弯送去修了,乖,等我去接你。”
“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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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肴还是让老杨将他送回了公寓,洗澡换了身衣裳,又打给袁薇让她准备些食物送去医院,忙活完到公司时已经九点过了,手机刚开机消息就如泉涌,被他放了假的陈可可和于涛还打了十好几通电话,他看着,刚要回复过去就见陈可可从闸机那头跑了出来。
“贺总,贺总,”
“怎麽了?”
陈可可一张嘴,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贺肴回过头,只见裴榆带着阵风快步走了过来——
“裴总,有事?”
“我哥没说错,你真够难缠的,”裴榆神色冷肃,站定在他面前,“你是觉得这个标你吃不下,别人也都别想拿走是吗?”
贺肴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凛冽,但脸上还是笑着,也不去问他为什麽大清早的跑来发疯,只说:“确实如此。”
“呵,就这麽承认了?”
“当然承认,”贺肴说,“那麽漂亮的账目不给税务局看看真的很可惜,至于路常青,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纪委带走了,对吧?”
“贺肴你他妈,”
贺肴平声道:“市政会撤标就会再开标,MANA还有资格再投一次,微刻呢?有来找我的时间,不如回去想想,没了市政这笔钱你要怎麽填上那个大窟窿。”
说罢便带着一旁震惊到僵直的陈可可过了闸机往电梯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