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绝望痛苦中的涅盘
第二日清晨,阁楼的门缝塞进一本烫金画册。
沈思远对着封面上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将画纸折成纸飞机。
纸翼擦过通风管道的铁网,惊起一群在屋檐的鸽子。
第七天夜里,暴雨倾盆而下。
沈思远用勺子柄撬开松动的百叶窗,看见三辆黑色轿车蛰伏在街角。
安东尼奥撑着黑伞从车上下来,替夏云舒打开了车门,车子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暴雨停歇,沈思远用床单被罩制成的绳子顺着二楼爬了下去,他不知道去哪里,没有手机,没有办法联系哥哥和父亲,突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只管你。”
沈思远的脚踝隐隐作痛,是刚刚绳子不够长,跳下来的时候崴到的,他正想站起身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人影挡住了路灯。
沈思远擡头仰望着,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水。
“需要帮忙吗?小朋友”
路灯的光晕在张洛尘肩头镀出毛茸茸的金边,沈思远仰头时他微微倾身伸出了一只手在他面前。
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阴影,嘴角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微笑。
路灯的光晕在潮湿的地面晕染出琥珀色的光斑,沈思远望着眼前的手掌纹路,那些交错的掌纹里似乎夹杂着一层薄薄的汗。
"尘哥……"沈思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睡衣领口蹭着发红的眼尾。
张洛尘单膝触地,黑色风衣下摆浸在雨後的小水洼里。
他的手指轻轻搭上少年肿胀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沈思远打了个颤。
"一周不见,怎麽变成一只流浪猫了。"
他开着玩笑,仿佛深夜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场偶遇,而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突然调转车头。
"还能走吗?"张洛尘脱下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体温的织物裹住少年发抖的肩膀。
沈思远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激得眼眶发酸,他静静的看着张洛尘的眉眼,心中的委屈突然想都对这个只认识了两周的男人诉说。
中餐厅的风铃在深夜里发出清越的响声。
张洛尘推开木门,打开了灯,暖黄的光晕从店内流淌出来,照耀在两人的身上。
"擡脚。"张洛尘半跪在波斯地毯上,握着药油的手掌比想象中还要温暖。
沈思远看着他解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带,他出神的盯着对方脖颈上的纹身。
温热的指腹揉开药油,刺痛感让沈思远缩了缩脚趾。
张洛尘突然擡头,纹身消失在灯光下,看着沈思远的眼神,他擡手捂住纹身,突然想起梅姐的话,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
“怎麽了?吓到你了?”
沈思远愣愣地说出了荆棘纹身的含义:“绝望痛苦中的涅盘。”又像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应该算是褪色的玫瑰花。”
药油辛辣的气息在暖光里蒸腾,张洛尘的手掌忽然顿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在宽大睡衣里颤动,泪水砸在波斯地毯的缠枝花纹上。
"我妈把学费输光了。"沈思远盯着地毯上晕开的水渍,"上周她把我锁在阁楼,还把哥哥的画抵押出去了……"
张洛尘将药瓶轻轻搁在地毯边缘,衬衫袖口蹭到了少年冰凉的脚背。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用拇指抹去沈思远下巴挂着的水珠。
"我每天折很多纸飞机,以为能飞去找哥哥。。。。。。"沈思远揪住过长的袖口,"可是哥哥在国内,爸爸的电话永远打不通。。。。。。"
潮湿的夜风掀起门帘,张洛尘忽然握住少年发抖的手腕。
常年拿枪留下的茧子磨过突起的腕骨,他把那只冰凉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颈动脉处。
"现在你找到我了。"脉搏在掌心跳动,张洛尘用空着的手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完整的荆棘纹身,"荆棘也会开花。"
沈思远的指尖无意识划过皮肤凸起的纹路,听到头顶传来低哑的声音:"三岁我就被扔了,但我依然能重生。"
药油顺着脚踝滑进棉袜边缘,张洛尘忽然加重揉按的力度:"疼就咬我肩膀。"
疼痛炸开的瞬间,温热的手掌始终稳稳托着他的小腿。
"赌鬼眼里没有亲人,但你不是筹码。"张洛尘扯过围裙擦手,从收银台抽屉取出备用钥匙拍在桌上,"二楼储物间有折叠床,明天我带你去办临时身份证。"
沈思远怔怔望着钥匙上褪色的中国结,听见门落锁的咔嗒声。
"先把你自己活明白了,再去管什麽玫瑰该不该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