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哥哥”
盼如玉虚虚将手握成拳头,抵在红唇下咳了几声。
他额头粘了退热贴,两腮病态地染透丹霞。此刻他单着一件黑色的睡衣站在书桌前,烧得略有红晕的手指握起一杯温水,安静缥缈得犹如一道晦暗不明的光线。
孔君久挂在门把上的手稍顿,随即自然下垂,他走进来,同时把门合上去。
“羽桑他们来过了麽?”
他一面将水果搁到桌子上,一面问。
盼如玉咽下药片,嗓音干哑地“嗯”了声。
“抱歉,”孔君久说,“因为要帮林阿姨他们改卷,所以迟到了。”
“不碍事。”
孔君久倚在桌沿,低下睫羽去瞧盼如玉白里透红的侧脸,耳边仿佛缭绕起对方昨晚被细微电流冲刷过的哭声,泪水好似凝结成一颗又一颗冰晶,穿越空间贯穿他的心脏。
他轻下声线问:“怎麽又发烧了?”
盼如玉战术性地喝了口水,哪怕现在他头痛之馀还有些晕,但也知道倘若他将自己昨晚做的傻缺事如实说出来铁定会遭受一番嘲笑。
毕竟和人哭诉完又觉得尴尬,单衣上楼吹了一小时的冷风冰冻自己的神经,最终造就现在的发烧实在过于丢脸。
他希望孔君久识相点不要再问,哪料对方“嗯?”了一声,唤他:“小玉?”
盼如玉的牙齿轻轻咬在玻璃杯上,硬是运转起迟钝的大脑思考要用什麽理由搪塞过去。
孔君久倒格外耐心地等待答案。
视野里的人默不作声地把杯子放下去,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何种表情。他的身子偏在孔君久跟前,靠近,高热烧灼出来的呼吸滚烫地越过衣服丝线之间的缝隙贴近皮肤,好像一枚又一枚灼热的吻。
盼如玉的额头垫着退热贴轻轻偎在孔君久肩上,杏目阖下半弯的蓝,他水红的唇抿了抿,随即又恢复往常,音色除却发烧带来的一丝哑还有他刻意低下的质感,顺进耳道像塞入一团棉花:
“哥哥。”
他或许是真的烧得有些糊涂,两个字滑出声道之後一阵热便顺势火上耳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想出如此下策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但隐隐的,他却莫名有些期待,孔君久听到自己对他这样的称呼会有何种反应。
什麽感觉。
逝去已久的夏天倒流,从被盼如玉靠着的地方开始渗透进孔君久身体里,一直绵延至全身。灼灼烈日捣碎倒灌进血液,让他浑身沸腾震颤,他的每一个细胞,好似都充斥了阳光的味道,仿佛都开出了一朵热情的夏花。
哥哥。
孔君久从没想过这两个字的威力竟然这麽大,一时之间他忘却了自己先前到底问了盼如玉什麽话,理智被心跳占领,他的手心隔着一片衣料按在盼如玉後腰。
喉结滚了一个弧度,他声色沉哑地“嗯”了声,问:“怎麽了?”
盼如玉知道自己成功了,他闭起眼睛,掩去那抹小小的得意,“没什麽。”
缓了一会儿晕,他道:“你心跳好快。”
孔君久心想盼如玉真会钓人,他有些招架不住地低下头去,唇瓣极轻地碰了碰对方黑色的衣领,留下一个晦涩的难言的吻。
如果能称为吻。
他没有回答盼如玉的那句话,方才过分亲昵小心的触碰已经失掉他所有的精力。
孔君久维持原来的姿势,但他的停留注定引来盼如玉的靠近。
对方更改了姿势,举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跳动的心脏触碰他的左胸,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要钻入他的体内。
“哥哥,”盼如玉说,“我头疼。”
孔君久知晓对方的高热欲将烧毁清醒,可他还是悲哀地从一堆长菌的烂叶中翻出一片春天。
他道:“那我们回床上睡一觉,等醒来头就不疼了,发烧也会好的。”
……
将要腐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