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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越过分越好（第2页）

裴恩贤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知情人的名单。

“不用想了，是魏三告诉我的。”

“他不是你的父亲吧。”裴恩贤追问。

“何以见得？”魏梨反问。

“我查了你和魏虞的亲缘关系，不多啊，当年的事情，略有耳闻，你的眉眼，倒是和魏家老二有两三分相似。”

裴恩贤直说。

“没错，完全正确。”魏梨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等你掌权之後，你有没有那麽一瞬间庆幸过，恩秀还小，双亲也死得早，否则，这位置很难属于你。”

“当然有。只有把权力都握在手里，才不会受制于人，只有站得足够高，才不会有人敢践踏我。”裴恩贤死死盯着魏梨，“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深有体会。”

魏梨看到了那双充血的眸子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与不甘。

“什麽是好人啊？谁到这世界上活一遭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啊！”裴恩贤胸口剧烈起伏，“魏梨，我也做不了好人。”

她每日睁眼，感受到的不是阳光与鲜花，是自己的半身不遂，是双亲的抛弃，胸腔中的怒火，烧了二十年，烧得她病入膏肓，烧得她阴郁扭曲，同样也烧得她涅盘重生。

多少企业，出现又消失，流水般的光阴抹掉了它们的痕迹，三五年便被世界彻底遗忘，而一个孤女独自撑起了裴家，港城乃至整个联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不会向任何一个人解释我的苦衷，做就是做了，杀就是杀了，所有的龌蹉，所有的不堪，都只是我往上爬的代价，至于死在我手里的人，他们应该庆幸，自己的脏血烂肉，有朝一日也能有幸为我铺路！”

“我永远都不会忏悔。”裴恩贤终于撕掉了僞装，她滑动轮椅，主动向魏梨靠近，“你说得对，我是恨她，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残废。”

魏梨接了话，道：“可你也爱着这个妹妹，否则你就该告诉她——”

“要不是我当年取髓救你，你早就死了！”

魏梨红了眼眶。

“你甚至不愿意让她背负着愧疚生活，如果这都不算是爱的话，还有什麽是爱呢？你始终记挂着，她是你的妹妹，是你唯一的血亲，也是当年唯一可以，也肯陪在你身边的小孩。”

爱比恨更强大。

裴恩贤唇角颤了颤，想扯出点笑来装点体面，终究失败了。

她恨裴恩秀。

但她也爱裴恩秀。

“这样一边恨着，一边爱着，不痛苦吗？”魏梨撑在她的轮椅上，“如果恩秀死了，你一定会後悔！你把小虞带走，给她洗脑，想看我们姐妹相残，即便她真的朝我开了枪，难道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伤害恩秀吗？你还是做不到！”

裴恩贤点头认了。

“那就停止你的算计吧，不要再伤害恩秀，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也不要再牵连无辜了！”魏梨字字泣血，“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了头了！”

这一刻，她面对的不是爱人的姐姐，不是敌对多年的世仇，是她非常敬佩的对手。

“我早就回不了头了。”裴恩贤将腿上的毛毯掀开，露出了两条空荡荡的裤腿，萎缩的双腿已经被完全截掉了，“魏梨，我们才是一种人！你应该理解我的啊！我已经失去一切了，荣华富贵是我最後的体面！是我唯一还能抓住的遮羞布！我不允许任何人毁掉这一切。”

她很白，说这话的时候，脖颈与前额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常年避光避风的人，本来也没多少机会可以感受阳光与鲜花。

“而且……你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如今的社会秩序绝不能被颠覆。”

裴恩贤担心自己走了以後，两个妹妹会因为动荡与巨变，有朝一日跌落高台，任人宰割。

“你不必劝我，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血债我一个人背负就足够了。”

糜烂之下，对权力生出极端渴望的人落下的第一枚棋子，就是她自己。

“你千万不要将我取髓救她的事情说出去，不要让恩秀知道，我不愿她难过……”

毛毯滑到地上，魏梨想要捡起来，帮裴恩贤盖住双腿。

後者轻轻摆手，“不必了。”

“我可以不告诉她，但你必须要回答我几个问题。”魏梨直截了当，藏在兜里的手摁开了录音器，道：“这一趟去灰城，你是不是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恩秀，毕竟，你的目的只是促使她分化，她如果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是。”

“你从一开始安排恩秀接近我，根本就是想撮合我们俩，换句话讲，你希望我能帮衬恩秀。”

裴恩贤面上没有丝毫被看穿的尴尬，反而很欣慰。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不是裴恩秀的母亲，可她是长姐，是小妹在世上最後的依靠，也胜似母亲。

裴恩秀注定要接过裴氏这个担子，港城的水很深，她想要在入水之初就站稳脚跟，身边最好能有一个跟她并肩而立的人。

魏梨就是这个最好的人选。

裴恩贤自知大限将至，唯恐给裴恩秀留的路不够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