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诚当时还在想,一根木炭有什麽好还的,没多久,他在街上巡逻。
他们这地儿,冬天都不怎麽冷,五月已经热得人汗如雨下了,偏生端午人多,怕街上行人闹事,他们这些巡检一刻也离不得,好死不死,出门带的水也喝光了,正当他渴得都张不开嘴时。
一个小孩出现在他面前,给他递来了一竹筒的冰镇杨梅水:「哥哥,那个姐姐让我给你的。」
他一抬头,长街尽头,宋寒露拿着一支木炭,隔着人海跟他说:「还你的!」
那天的杨梅水是许从诚这辈子喝过最甜,最好喝的杨梅水。
虽说後面两人交集不多,偶尔看见也只是点头之交,但她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
甚至他巡逻的时候,时不时地走到了萧娘子居住的那条街,期待能够碰到偶尔出门买菜或者逛街的宋寒露,看上一眼。
意识到自己对人家起了心思,许从诚当即回家,让他爹娘上门去提亲。
他爹娘也没反对,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宋寒露家世清白,又自强自立,小小年纪学了一手裁剪的本事。
且人家爹娘愿意女孩子出来学手艺,可见是个有成算有主意的,虽说是乡下人,但比着城里人也不差什麽。
备好礼,请了媒婆到宋家去提亲。
只是他们去得不巧,正值过年,又遇到商人们把种云耳的事闹得全县都沸沸扬扬的,去宋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他的名册放在中间一点都不显眼。
媒婆当时没得答覆,许从诚失望极了,还以为宋家没看上他,这桩婚事成不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过完年,媒婆上门回复,说宋家那边让他们上门去商议婚事。
许从诚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吃饭嘴角都是咧着笑的,最後要不是他爹踹了他一脚:「没出息,还不快去好好准备,别在你未来岳家面前丢脸,把婚事搅了。」
他才强行镇定下来。
本以为,去宋家提亲的人多,且又是嫁女,宋家父母,甚至宋家哥哥怎麽都要刁难一番。
谁知道,宋家人出奇的好说话,到了宋家一点刁难都没有,只是问他们:「寒露的婚期,可不可以定在寒露出师後。」
女孩子学个手艺不容易,现在成婚了,学到一半的手艺多半要荒废了,他们舍不得。
许从诚自无不可,他现在还年轻,晚两年成婚也没什麽,先把婚事定下再说!
「……」
送走许家人,宋惊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许家还挺好说话的。」
他先前以为许父好歹是个从九品的官,要拿一点官架子的。
谁知道人家为人可随和了,一到宋家,就是宋大哥宋大嫂地称呼他爹娘,对着他和立夏也和颜悦色。连他们的女儿手上都被塞了一对铃铛手镯。
许母就更不用说了,一进到宋家家门就拉着郑月娥说她把寒露生得多麽好,她有多喜欢,现在两家能结成一家,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相看相看,看的就是人家父母的态度,要是婚前他们都表现得不耐烦,更遑论婚後了。
人家父母态度做得这麽足,宋惊蛰也不好再说什麽丧气话。
林立夏笑他:「你就是太紧张了。」
宋惊蛰也不否认:「现在我们家不一样了,我总怕遇到些不好的人家,害了寒露一辈子。」
女子哥儿嫁人犹如二次投胎,像葛晓霜,她成婚前也没想到叶大勇会是那样的人吧。
「也是。」林立夏点头,安慰他,「没事,咱家这麽多人,那许从诚要是敢对寒露不好,我们找上门去,不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也能用唾沫淹死他。」
知道立夏嘴皮子很溜的宋惊蛰被他逗笑,不用家里人,立夏一个人就能把他骂得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吧。
「不说这个了。」解决完妹妹的事,宋惊蛰把立夏拉回屋,「我们还是快些把钱数出来吧。」
如今已经三月马上快四月了,正是一年中种藕的最好时节,他怕晚了,就算买了大堰塘,今年也种不成藕了。
林立夏抱着孩子哭笑不得:「这种事,你交给爹娘他们去做不就好了,为什麽非得跟我一起做。」
宋惊蛰亲了亲他,笑而不语。
从前年开始,他一直忙着云耳的事,都没好好跟立夏在一起相处过。自成亲後,他们无论做什麽都是在一起的,唯独种云耳立夏怀孕,生孩子,闻不得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
没有立夏在身边的日子太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