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78章吐息打……
吐息打在脸侧,随之一并传递的,是逐渐晃眼的日光。
播到什麽节目了,到十二点了吗?
罗闵睁开眼,是一颗贴得过紧而畸变的狗头,黑漆漆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瞧着自己。见他醒来,湿润的鼻子拱在他侧脸,把脸颊肉挤变形。
“怎麽了?”张口,才发觉嗓音的沙哑,罗闵咳了两声,坐起身,黑犬占据了一半的床,将青年圈在身後,脑袋埋进罗闵的胸口。
平常一只耳虽黏人,但也极有分寸地不上床,更没有一早就粘着他不肯离开。
还不待罗闵想清楚缘由,陈啸端着碗闪现在门口,热气腾腾,单手比划让罗闵快吃。
罗闵接到手里,碗里盛了两颗团子,戳开糯而软的外皮,笋干肉沫的油香便透出来,沾在糯米皮上,咸香且鲜。
好事成双,罗闵坐在床边将两颗团子都吃下肚。
这是柳市的习俗,新年的第一天早晨要吃团子,家里长辈提前做好,一大早煮一锅等小辈们起床,吃团子时要说两句吉祥话以表祝福。
“团团圆圆,吉祥如意。”
罗闵倏然擡头,陈啸嘴角挂着不好意思的笑。
不是冰冷的机械声,是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发音很蹩脚,语调不准,嗓音也嘶哑,但的的确确,是陈啸的声音,是他亲口说出的祝福。
他蹲下来,在一只耳好奇的打量中艰难地开口:“罗闵,新年好。”
这句更模糊,与其说陈啸在说话,不如说他在拼凑音节,从喉咙中尽最大努力挤出声响,这是现阶段陈啸能做到的最好。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尽量让自己说出这两句话时显得很酷,但在罗闵凝注的目光下,仍然泛起了几分紧张。
罗闵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聚焦在陈啸的脸上,笑意渐渐从眼底升起,他也慢慢说:“新年好,陈啸,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他一笑,陈啸就跟着傻乐,一只耳听不明白,为了应景,也仰头叫了几声。
落在脑袋上的手心温暖,暂时驱散了黑犬本能的不安,它目光追随着面带笑意的青年,这一刻,仿佛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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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穿新衣,陈啸年前强迫罗闵和他互选一套新衣。于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罗闵套了一条厚实而鲜亮的红毛衣出门遛狗。
出门前,他在书桌边发现了周合留下的纯金打制的长命锁,比起它的重量,样式并不繁琐,周合手腕的烫伤找到了源头。
罗闵把长命锁与银行卡放在了一起,锁进了抽屉深处。
同在抽屉深处的,还有一只格格不入的雪人玩偶。
他昨晚睡过去的时间太早,不清楚裴景声与周合离开的时间,陈啸也说,一眨眼,两个人就没见了影,只有他留在客厅过了夜。
两个看起来没有私下交集的人,从合作中的相互尊重到莫名敌对,无论如何都令人想不明白。
难道就为了一只黑猫?
可能不会言语的动物更讨人喜欢些。
罗闵拍拍黑犬的屁股,“贴着我怎麽走路,想回家了吗?”
一只耳贴在罗闵腿侧走,嘤嘤呜呜地叫,三步一回头,将罗闵引至宠物医院。
到了门口,一只耳主动咬着牵绳向里拖,罗闵对此不陌生,但倒是头一次以人的身份踏进这家医院。
“您好,请问有什麽能帮助您的,是宝贝需要注射疫苗还是洗澡?”
想起早上被蹭黑的床单,罗闵果断道:“简单体检一下後洗个澡吧。”
一只耳在震惊中被带走,出来时毛发蓬松还修了型,罗闵一高兴,办了张卡才回去。
时间一耽搁,快到中午,不过罗闵不必走亲戚,也不担心家里有人等着,在一只耳紧密的保护下晃回了家。
楼下。
“大过年的往外跑什麽。”蒋丹仍是一贯的尖酸刻薄,她左手捆着布条,布条的另一端栓着刘冲的腰。
刘冲见着罗闵欢快地向前扑,拽得蒋丹一个踉跄,她瘦了不少,像一把骷髅在活动,但精神很好,收拾得干净,瞧着精神气十足,像个老不死的妖怪。
老妖怪臭骂几声,後知後觉想起是新年连呸三声,掐着刘冲又丰实一圈的腰,瞪了一眼罗闵走出楼道,“外头有什麽好,和你老娘待一起委屈你了吗?”
罗闵紧紧牵绳带着一只耳上楼,没回头看刘冲的挣扎,自然也没注意到蒋丹意味深长的一眼。
家门口立着一道男人的影子,罗闵放轻脚步,眉心紧蹙,在男人转过脸时倏然放松,“裴景声。”
“原来你带一只耳出去了,刚好,我替你收了点东西看着。”裴景声提起竹篮,跟在罗闵身後进门。
“一个老太太送的,看着挺凶,看我在门口等你还审了我几句。”
一听便是蒋丹,罗闵挑开竹篮上的红布,是一些老式的手工糕点,拿开後,底下垫着一摞塑料纸包着的纸钞。
裴景声在,他没将钱拿出来,依样放回後才转向男人,“你来了多久了,我没接到电话。”
“我没打电话,刚好在门口站一会儿。”裴景声解开一只耳的背带,放它去喝水,“说好一起过年,昨天你睡那麽早,我好像有点亏。不过还好春节有一周,还有六天我们能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