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得一声惨叫,陈啸不由站起身。
……
“畜生,老子今天就把你扒皮炖了下酒吃!”
彭虎踢开刘冲,还以为傻子有多大能耐,没想到才挨了一击在後脑便没了声息,倒是黑猫主动回扑,倒有几分忠心护主的骨气。
他猝不及防挨了几道爪印在脖颈,血水顺着衣领向下流,却是毫不在意了。
教训黑猫,显然比追打一个傻子有趣味得多。
酒意上涌,疼痛减轻为恼人的酥痒。
重新拎起棍子,彭虎作势向下劈,眼见要落在刘冲後背,黑猫突然从侧边窜出,撞向彭虎小腿。
谁知彭虎早有预料,木棍拐了方向,怕一击将猫打死,用力一杵,竟一下压住了黑猫後腿。
他伸手从黑猫背後钳住它後颈,一把将黑猫提起。
黑猫死性不改,後腿蹬动,以极为扭曲的姿态将後腿蹬在彭虎小臂,留下道道血痕。
彭虎虽吃痛,却不肯放手,手指收紧。
呼吸变得困难,稀薄的空气无法进入肺部,罗闵尚在挣扎,眼前却已蒙上黑雾。
耳鸣,他再难听清。
“你是谁?!你是谁!!”再度恢复知觉,罗闵已能畅快呼吸,血液流向四肢,他挥拳砸向面容惨白的男人,止住尖叫。
彭虎倒地,浑浊的空气终于稍显清新。
发酵的酒气混杂中年男人令人作呕的烟臭丶体味,实在很难让人忍受。
小巧的毛衣落在地上,罗闵垂着头,不知在想什麽。
咚。
他擡起头,姗姗来迟的陈啸挡在门口,一只耳一改焦躁,撞开杂物嘤嘤呜呜地要扒上来。
陈啸拉住了它,无声骂了一句脏话,快步走上前脱下外套拢在罗闵身上。
幸亏他懂事,早早穿上秋裤,要不此时还不能利落地脱了外裤给罗闵套上。
“陈啸。”罗闵叫他,他没理。
罗闵蹲下来摸一只耳的脑袋,被舔了脸也没拒绝,“只穿秋裤很丑。”
陈啸瞪了他一眼,捞起刘冲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警笛应景响起,蒋丹比警察先到一步。
她头发凌乱冲进房内,一地的狼藉没叫她侧目,她精准地搂起瘫倒的刘冲。
干瘦的手缠绕着年轻壮硕的躯体,摸索着确保他的完好。
女人不知何时也进了屋,嘴角还带着淤青,她推倒地的男人,听他发出鼾声,抹了把他肥腻脖子间的血,站起身,颤声道:“谁打的?”
蒋丹秃鹫般眼睛锁住她,“他要给我儿子偿命。”
“他有什麽事?!我老公身上到处都是血,这都是脖子上的血,他是想杀人!警察呢,快把他抓起来,杀人犯!”女人尖利地叫起来。
“不是刘冲。”罗闵在一旁插声,陈啸沉着脸将他向後拉。
女人情绪瞬间高涨,定住迈步而入的警察:“那是你?也对,你是有前科的人。你把我老公打成这样,你要怎麽负责?”
罗闵穿一身单衣,仅有一扇玻璃折射白光落在他肩头,下半张脸呈现冷釉般色泽,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他置之事外的态度激怒了女人,唤醒她内心的哀鸣,她又哭喊起来,凭什麽她这样落魄狼狈,而像野兽一般缠斗的男人们轻而易举地揭过。
她看向蒋丹,看到她眼里同样燃着火光,把她的脸烧得蜡黄,她看自己与看她身边的男人是一样的。
一样的一滩烂泥,令人作呕的腐肉,她马上就会啄食掉他们浑浊的眼珠,从嘴唇开始撕扯,整个面部一分为二裂开。
女人抚摸下颌,她在蒋丹的眼里面目全非,低下头,看见自己满是挫痕的双臂。
罗闵终于回应了她,在警察搀扶起她後,他站至自己身前,“我会支付医药费,剩下的,不由我负责。”
那该谁负责?
谁造就了这一切?
她看着蒋丹扑在那坨打着鼾的烂肉身上,疯狂地撕扯,血痕覆盖了血痕,鲜血浸透地面。男人喘着粗气醒来,她第一反应是退後两步。
“住手!立刻分开!小李叫人来帮忙!”
衆人扑倒在地,手拽着脚,腿夹着脑袋,混乱丶不堪。
太丑陋了。
她一脚踹向颤动的肥肉,一切停滞了。
落下的泪珠,沾湿了地上米白色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