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那个影像也不动。他观察着那个影像,那个影像也有样学样地观察他。
宁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到了那影像敞开的衣襟间,露出了一小部分的肉色和肌肉线条上。
——还是不太对。
穿着衣服的时候以为够了,看到“实体”,好像还是薄了点。肉感不足,看着就知道手感也没那麽好……
“宁非。”
眼看着宁非的手似乎有伸出去的趋势,智能系统忽地再次出声:“你是否需要切换具有陪伴功能的虚拟形象?如需实体服务,我可以现在根据你的要求帮你订购……”
“不,我不用!”宁非被打断了思绪,猛地回神,收回手道,“把这个也撤了。”
“你不需要继续建档新的形象了吗?要把现在这个保存留档吗?”
“不要了,都不要了。”宁非摆摆手,随後蹲下扶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艹啊……”
——明明是想看看别的口味的,怎麽还是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接近那家夥。
——而且我居然还真把他脱衣服的动作记住了,服了。
系统监测到他的动作,确认道:“你怎麽了?是否身体不适?宿醉?”
“不是!”宁非下意识反驳,但很快又撤回了自己的发言,“算了,你就当我宿醉了吧,配个醒酒药给我。”
“好的。”
系统回应之後,不再出声。宁非则是在原地蹲了良久,直到脚有点麻了,才慢吞吞地再次站起。这会儿他才忽地想起什麽来,捡起刚刚扔在一边的外套一摸内袋,摸出来一个设计简约的胸针,又叫他暗暗松口气。
算了,等到脑袋清楚了仔细想想吧。
不能逃避了。
***
宁非这个性,要麽不干,要干就要干到彻底。
本来他一直逃避着段昀弘这个大麻烦,现在他决心面对,反而又逼迫着自己去盘个透彻丶一切都理到尽头。等他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桌边伏案执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了。
不是什麽长篇的自我剖析,也不是对段昀弘的真心分析笔记,而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场景假设”。嗯,说白了,都是宁非想的“万一发生了XXX,那我该这样应对XXX”小片段。一开始只是一般情侣身上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宁非也只是想测试自己能不能接受,或者准备怎麽解决。但想着想着,宁非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任务世界里见过的“情侣日常”。各色各样的情侣,形形色色的问题,宁非是越回忆越往荒谬的路上走,越琢磨越超出常理。以至于他停下来的时候,回首一看刚才写的东西,自己都觉得可笑。
比如:【他必须要被背叛我,才能让我们都存活,那他後来回来道歉,要原谅吗?】
宁非当时写下的应对笔记是:【要根据他背叛到什麽程度来决定。程度较轻的,比如……】
眼下再扫到这个问题,宁非直接在问题和回答上批了两个大字:【神经】。
再比如:【如果他非要变成恶心的东西来买可乐,怎麽应对?】
宁非当时的回复还把“恶心的东西”大致分了几类来判定,这会儿则干脆划掉,上批两个大字:【有病!】
自我嘲笑一会儿後,宁非都懒得一个个反驳了,索性在纸上猛猛画了好些划痕,代表着要摒弃掉这些无用功。发泄似的划了好几分钟,宁非感觉终于把一口气吐出去了,就把笔往桌面上“啪”地一拍,决定就用脑子想。
他想,既然都说我跟郁周的脾性像,那就拿他遇到的问题来问问自己。
第一,要是跟段昀弘在一起了,到底要不要他也归顺管理局,变为“办公室恋爱”?
关于这点,宁非觉得自己和段昀弘应该都倾向于还是进管理局比较好。不然以後一直立场对立,总归是个大隐患。
第二,要是都在管理局了,是要一起出任务,还是各自干自己的工作?
总是一起做任务,低头不见擡头见的,待在一块久了就有容易腻的风险。但要是两人去到不同的世界,那就有可能出现“莱昂斯行为”。即便段昀弘还愿意把定位给宁非,可宁非深知“距离産生美,远距离好出轨”。他只要把自己代换一下郁周当时的位置,就觉得自己一定比郁周还要炸。
宁非承认自己的控制欲很强。他最善于在情感上建立防御,要是有人在他卸下防御之後,冷不丁“偷袭”他,他会産生把对方和自己都一同毁灭的念头。
所以,宁非宁愿被说“掌控欲强”“看得死”,也要主动地丶提前地摁灭这个火种。
第三,也是最後的问题——要是他真出轨了怎麽办?
关于这个问题,宁非忽地意识到刚刚已经回答过了。
或者说,所有问题都在这个答案面前,迎刃而解。
“那就,把他杀了。
“就算堵上我的寿命,穷尽宇宙尽头,也要将他彻底毁灭。”
——段昀弘,你敢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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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有人要被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