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画板在湖边写生的年轻人认同地点点头,嘴里叼着棒棒糖说:“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小山!”
听到呼唤,阮岘手脚麻利地收起画板,快步跑向不远处焦急张望的男人,“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又不戴围巾。”霍诤行捏捏他的鼻子,“鼻尖冰凉,口罩也不戴,不把我的嘱咐放心上是吧。”
阮岘讨好地亲亲他,“别唠叨了,我饿了。”
今天做的他点名要吃的毛血旺,霍诤行怕他胃痛,仍是不情不愿,“回去先喝酸奶,人家医生说必须禁止辛辣,我是管不了你的……”
阮岘笑眯眯地听着。
热乎乎的毛血旺让阮岘胃口大开,看他吃得过瘾,霍诤行半句怨言都没有,甚至开始琢磨精进一下厨艺。
正吃得开心,有人来访。
阿姨跑着去开门,头疼地说:“先生,是上回那个姓刘的年轻人。”
霍诤行看阮岘放下筷子,忙说:“我去,你坐着吃饭。”
“把话说开吧,不然他总来。”阮岘擦擦嘴,霍诤行只好陪他去客厅。
刘熠拘谨地站在门禁处,看到阮岘时明显激动起来,阮岘裹着厚厚的毛毯,并不打算迎他进来,只站在高一级的客厅边缘与他说话。
“有事吗?”
刘熠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压抑着痛苦,恳求道:“我母亲想见你,她情况不太好。”
“我不是医生,见她一面也治不好她的病。”阮岘并不觉得自己的话绝情,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刘熠却无法接受。
“阮岘,我没资格求你去见她,也知道你不会答应。”
“那你来干什麽?自讨没趣?”
“算是吧。”刘熠苦笑不已,“做人儿子,哪怕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坏人,也狠不下心弃之不顾。”
阮岘无言以对。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你还不知道吧。”刘熠叹息着,“孟林走了。”
“走了?”阮岘眼皮一跳,刘熠赶紧解释,“不是去世的意思,只是离开这里了,他是冯三的儿子。”
霍诤行扶住阮岘的肩膀,愤怒的视线落在刘熠身上,不知道这人究竟什麽居心。
阮岘惊讶不假,但很快放平心态,“他有他的路要走。”
刘熠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我们和你从来不是同路人,勉强同行一段,终究要分道扬镳。”
阮岘仍旧无话可说。
感慨完毕,刘熠也没了言语,他深深鞠了一躬,拉开门,转身离开。
一段小小的插曲,已经不足以在阮岘心头掀起波澜。春节前,沈雅和阮建则被实施死刑。
白瞻没心没肺地道贺,“恭喜恭喜,双喜临门!”
阮岘无语至极,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空白一片。
警方前阵子与他们交接了许梦易的身後事,他已经选好了墓地,明天是他母亲入土为安的日子。
这晚,阮岘罕见地梦到了她,梦里的自己成了小婴儿,在她的怀里安稳地捧着奶瓶,梦境真实到能够闻见她身上的香气。
清早起来後,阮岘空了一天的心,又饱胀了起来。
他们没有举行多麽隆重的葬礼,只是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点选了风水宝地,阮岘手捧许梦易的骨灰,轻轻放进墓地里,工作人员帮忙合上石盖,仪式过後,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个。
阮岘拉着霍诤行跪下,两个人磕了三个头。
隆冬的风刺骨的冷,阮岘却感到久违的心安,他像是个替母亲打完最後一壶酱油的小朋友,心中涌动着对自己的满意与渴望母亲夸奖的期盼,“妈妈,你喜欢这里吗?”
头顶的松树忽然落下一颗松子,砸在阮岘脚边。
“看来是满意的。”阮岘忍不住笑了,“以後我会替你去看这世界,给你带礼物的话,也请保持满意。”
从陵园出来,霍诤行发现有人在他们的车附近怯手怯脚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