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要说什麽,霍诤行颔首,打断他的话,“他一直没有联系我,所以麻烦你去接他。”顿了顿,补充道,“非常感谢。”
他的感谢不似作假,言语间对阮岘也有关心之情。刘熠莫名欣慰一些,主动谈起阮岘的情况。
“从酒店回来後,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有很大改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你……咳,你懂的。”虽然难以啓齿,他坚持着说道,“我猜你对他来说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与他的联系。”怕霍诤行误会,连忙解释,“当然不是那种联系,简单交流就够了,对他的治疗或许有正向作用。”
霍诤行挑眉,冷硬的五官因为对方越界的要求显出一丝讶异,“你是我见过对病人最上心的医生。”
刘熠的笑容有瞬间凝滞,随即扯扯嘴角,视线落在虚无的空气里,“可能因为他太可怜了吧。”
霍诤行没有拒绝这项提议,虽然他对与阮家人过分接近这件事存在很多顾虑。但已经遇到了,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躲是躲不过的。
无论如何,帮助阮岘尽快恢复身心健康是两人的共同目标。回国後除去和HC的合作项目,霍诤行暂时没有太繁忙的行程。既然刘熠诚恳提出要求,他也不好不配合。
刘熠希望他去探病,霍诤行便按照探病流程去花店买好花束,又在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了最贵的果篮。
住院部二楼都是单人病房。
霍诤行摘下墨镜,打量病区环境,发现与他想得差不多。阮岘的父母虽然在外时不太提及他,看上去漠不关心,但至少在物质上并没有苛待他。
他停在一处靠近楼梯口的病房前。
明净的玻璃折射出几缕阳光,阮岘坐在窗边,和负责看护他的男护工说话。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脸上毛茸茸地发着白光,如同一颗水晶桃子。
很奇怪的比喻,倏然冒出头来。
霍诤行想自己多年不回国,已经失去用恰当的词汇形容一件事的能力,以至于说不清自己看到这样的阮岘时,心头那点触动是因为什麽。
敲门声响起,阮岘望向房门。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一扇窄小的玻璃窗後,手捧优雅明亮的黄玫瑰花束,在两人视线相触後,推门而入。
阮岘愣愣地坐着,护工大叔接过花放好,对他说:“先不背诗了,我去给这位先生倒杯水。”
霍诤行坐到阮岘对面,随手将墨镜放在桌子上。
阮岘一把握住他的手。
霍诤行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阮岘的体温和那晚一样高。
在他因此走了神的间隙,阮岘碰了碰他稍显红肿的关节,蹙着眉说:“伤了。”
霍诤行完全意识不到这算受伤,不过是早上打拳时太用力,冰敷一下就可以,哪里算得上伤。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接过护工送来的水,微微仰起下巴,喝了一口。
阮岘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脑子里浮现不可言说的画面。他无意识地抿住下唇,指尖按在桌子上,想起的触感却是那一晚他摸过的骨骼与肌理。
两人互相保持沉默,半晌後,霍诤行状似语气寻常地问:“还疼吗?”
他能主动提起那晚的事,虽然算得上隐晦,但阮岘还是忍不住高兴了一些。
“不疼。”他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霍诤行果然没有意识到他在假装镇定,闻言颔首,顺便放下水杯。
“有事打我电话。”他又留下这样一句结束语,站起了身。
他能来就够了,阮岘没嫌时间短,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这样的废物,别人都有正经事做。
阮岘默不作声地起了身,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後的身影重叠在地板上,阳光是公平的,照着他们两个,没人能透过影子看出他们的不同。阮岘忍不住又高兴了一些。
霍诤行拉开房门,回身,定住脚步,郑重地对他说再见。
阮岘仰望着他冷峻深邃的眉眼,还是得意忘形了,居然颤巍巍地踮起脚,在他仍有湿意的唇上轻轻一碰。
霍诤行没来得及阻止,看上去像是纵容了他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