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耿忠耀不用亲自参与,完全可以在後方等着,馀炘也好,那些同僚也好,都自告奋勇愿意冒险参加行动。
可耿忠耀在敲定馀炘是副指挥後,看着他说:“馀炘,这些年,我派出去的那些同僚,那些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我常常在想他们在那边遇到了怎麽样的危险?可是我只能在这里想,却无能为力,他们在和毒fan生死纠缠,所遇到的麻烦和危险是何等的恐怖?而我们这些人连个问候给不了。”
“那还能给什麽呢?有时候甚至连在边境线上迎接他们的尸体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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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炘打横抱起雪瑶,视线却好像是在寻找什麽似,带着些许惊恐和期待的眼神不停地看着遍地的尸体。
“副指挥,这里发生了枪战,马上就会引起注意,得尽快撤离。”
“我知道。。。”馀炘声音很轻:“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同僚,没有找到。”
闻言,几个小警察均是一愣,他们确实知道这次救援行动是有两个卧底,但眼下这种时候,确实不能过多耽误时间,谁也无法预料敌人什麽时候会过来,一旦爆发枪战,那就是不可预估的危险。
小警察试探性唤了句:“副指挥?”
“先把她带回去,再寻找三分钟,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路。。。。。。”馀炘忽而一顿,艰难地滑动了下喉结:“带回另一个同僚。”
可他刚刚把雪瑶递交给旁边的警察,雪瑶陡然擡手抓住他的衣服,像是在用最後一丝丝气息低声说:“路。。。。”
雪瑶此刻实在是太虚弱了,每个字吐出的都很艰难,但馀炘在听到‘路’这个音节的时候,瞳孔急促压紧,语速飞快问:“他在哪?在这里吗?”
“不…不,他为了我和货的安全…”雪瑶一边无力地说着,一边手指微微擡起朝着某处一指。
——那是路今安视死如归,赴险如夷的方向。
馀炘视线随着雪瑶手指的位置望去,他不知道前方是什麽地方,但大概猜到了雪瑶话里的意思,语气笃定地问:“他独自一人去阻拦毒fan,吸引火力?为了给我们提供拿到货和救援的时间吗。”
虽然馀炘的语调听不出来什麽起伏,但其实此刻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在发抖,只不过这一幕隐藏在漆黑的夜色里,无人察觉。
话音落下几秒後,只听怀里的雪瑶传来虚弱到极点的一句话:“带他回来。”
这是雪瑶死前的最後一句话。
——带他回来,哪怕只是路今安的尸骨,雪瑶也希望能回归国土。
放心,我一定带路今安回去。馀炘在心里无声地说:我一定会找到他,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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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撤,不要停下,避免爆发枪战。”馀炘在调整着後腰的一把小手枪,随後又看向身侧的人道:“给我把匕首。”
“副指挥?”
馀炘没有去看其他人的神色:“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必须要去做,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根本就不是不对的问题!”警察担忧道:“明明就是!”
——去送死!
谁都不知道那边是什麽情况?有多少人看守,有多少武器,甚至退一万步说,那个没找到的同僚还在不在那里都不确定。
就为了那麽一个未知的结果,就要以身冒险,一旦失败,惨死于此,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救援。
“这是命令!我以副指挥的身份给你们下达最後一道指令,现在立刻离开,退回车内,”馀炘一边吩咐,一边带好所有装备武器,然後冷静的眼神扫了一圈手下的人,语气清晰地道:
“如果半小时後,我没有回来,不要犹豫,立刻撤离!”
“副指挥!”
馀炘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所有後果丶惩罚我一人承担,我不後悔。”
没人知道为什麽行动中冷静又厉害的副指挥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麽?到底是何种原因,愿意违反既定流程,冒险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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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的枪声确实吸引了旧别墅那边马仔的注意,越野车一辆接一辆的朝着目的地驶去,只留下几个并不重要小角色看着那个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货物搞到手,那就是数不清的钱!”矮个子抽着烟站在院子里畅想未来。
旁边的绿毛也很是得意,阔步走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车前,准备搞点货吸一吸,他刚走到驾驶位置的时候,还没等他手伸进里面,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
“艹!”绿毛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侧面一把匕首就插进了他的脖子!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矮个子顿感不妙,火速摸枪往前探去,嘴里还在用缅北语不知道说着什麽,但他还没踱步走到车边,後车门被猛然推开!
馀炘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下一秒已经擡手开枪!
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甚至比不上矮个子咽喉中弹摔倒在地时的声音。
太快了,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麽事,也不会有人记得在这里发生了什麽事情。
馀炘弯腰走进旧别墅,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右手下意识捂住了嘴,瞳孔剧颤。
路今安如一座雕塑般挺直後背跪在地面,上半身赤裸,两只手的手腕上还被拷着铁链,天花板的灯光犹如鬼魅的眼睛,忽明忽暗,投射在他满是血痕的身躯上,不断滴落血液与地面一摊尚未彻底融化的冰块相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铁腥味。
这一幕是那麽惨烈,又是如此震人心魄。
哪怕馀炘此刻亲眼所见,他也难以想象路今安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而这一画面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从未消散。以至于後来他听到路今安在江桥市的羁押室里,亲口说出那些酷刑时,每个字都让他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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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ad!看看你现在的要死不活的样子,老子也能打你了,你还手啊!”半年前的阿麦脸上还没有一点伤痕,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刃还在不断滴落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