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沉颇为意外,“少时曾闻林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所言。”
提到念书时期,燕赫眼底闪过暗芒,正因他看了司言庭的供词,才要设局拔除兰玉阶,林随回京审案只是第一步。
他拿了颗梨膏糖给兰沉,“你打算如何处置司言庭?”
兰沉未料他会关心此事,但既然问了,也不瞒着,“陛下看似提拔兰玉阶,实则也是为了除掉他,是吗?”
这是第一次,他敢于直接向燕赫询问。
换作从前,他会将野心藏着,但这次他不想了,当年兰玉阶如何毁了自己,现在也该让这枚回旋镖落回兰玉阶身上了。
只有摘除兰玉阶现在六部之首的身份,才能逼得他动用崇王府的权力,到时候方能一举剿灭。
燕赫沉吟少顷,忽然发现他胆子大起来了,如意料之中,兰沉想必有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你问了。”燕赫轻抚他的脸颊,“那孤只能答是了。”
兰沉觉得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有种莫名的宠溺在其中,看得心头不由发紧,连被他指尖抚摸过的脸颊都有点发痒。
“陛下。”兰沉微微垂眸,“让我助陛下一臂之力吧。”
燕赫指尖一僵,见他低垂眼帘,那股倔强和杀意都被深藏在眼底,若不细心,只会被这张清冷的脸给骗了,恍然间,燕赫记起年前在闹市买的狐狸面具,认真想想,眼前人虽看着无害,心里却跟狐狸似的,藏着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心思。
兰沉见他不语,突然有点担心,怀疑野心暴露让燕赫起了杀心,警惕掀起眼帘看去,只见他双眼毫无波澜。
燕赫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好,孤为你兜底。”
云泽,去为自己复仇吧。
兰沉命察子暗中调查有关昔年科举中的所有官员,为了不引起兰玉阶的怀疑,察子只能悄然潜伏其中。
恰好如今的吏部兵荒马乱,察子趁机进了官署三日,总算找到了兰沉想要的东西。
数年前那场科举,兰沉被关禁闭而错过,但他并未灰心,而是重新振作,为了下一次的备考废寝忘食,然而他没等来科举,等来的是被送入内宫,此後他心态消极,以为是上天注定,如今才知道是人为。
长乐殿外,兰英和宫人在打闹,殿内,秦伯暄和兰沉翻看察子带来的线索。
秦伯暄道:“云泽,你可还记得当年试题?”
兰沉回道:“具体不太记得了,不过巧的是,那题目我曾做过,所以并未细细研究。”正因如此,他如今才会不甘,“当时考题是兰玉阶给。。。。。。”他的话戛然而止,手中的动作顿住,忽地擡头看向远处,面色从迷茫逐渐变作错愕,最後眉宇间竟瞧见怒意。
“云泽?”秦伯暄唤道,“想到什麽了?”
陈年往事的碎片渐渐拼凑,兰沉的手跟着紧握成拳,他咬牙切齿道:“是兰玉阶。”
当年为何会被关禁闭?
正是有了那道试题,夫子才发现他和莫桑与的考卷相似,导致他陷入了抄袭的风波。
兰沉声音微颤,“。。。。。。那时我无数次澄清,他们都不相信我,原来丶原来早已开始布局了。”
秦伯暄见他眼底茫然,还带着一丝委屈,不禁怒火中烧,拍案道:“简直丧尽天良!”
殿外的兰英听见动静投来目光,但很快被元汐带走了。
兰沉紧咬着牙关,看着面前数不清的卷宗,平稳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脑海一片空白。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是这样的吗?
事实证明是这样的。。。。。。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倏地攥紧宣纸,难以置信此事竟与科举有关,那他这麽多年被蒙在鼓里,背负着不仅是恨,还有冤。
是吗?
刹那间,他心口一痛,顿时抓着胸口的衣襟,直直趴在案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云泽!”秦伯暄惊诧,意识不妙後立刻掀起衣摆为他把脉,旋即大喊,“是气急攻心!云泽你先冷静!”
殿外有人听见喊声後冲了进来,只见兰沉面色苍白倒在桌案。
兰沉瞳孔放大,双耳嗡鸣,突然间什麽都听不见了,仿佛落入深潭中,所有的声音逐渐变远了,而他好像回到昔年,回到被冤枉的那日,他看到自己发疯似的拿着考卷,趴在地上,无措求着那些将自己视作棋子的人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奈何眼泪砸湿了宣纸,跪肿了膝盖,磕破了头,他到最後还是一无所有。
“原来。。。。。。我为别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