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妨碍他是我的蛙蛙啊!」小男孩打断她,「就像…就像小朋友换了发型,总不能小朋友换了发型,爸爸妈妈就不要小朋友了吧?」
小男孩的认知世界不像这个废土该有的。
夏安之无话可接,她沉默一会儿,说:「我会试着让你见到蛙蛙的,如果没见到,我会补给你香烛。」
支线任务奖励的三根香烛,可以分他三分之一。
小男孩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後退一步。
他重新化成黑色的雾气,穿过地板往下渗透。
应该是回棺材里去了。夏安之想。
她背起三掌长的尖刺骨骼,往大腿和小腿上绑几把短刀。随後,她拿了几把枪枝丶几个弹夹,又往作战服外套里塞了炸-药。
夏安之找了会儿治伤药,却无功而返。
关於老者的事情,要等明天晚上领工资的时候再查了。
夏安之计算不出具体的时间流逝,但她估摸着,应该快到凌晨五点了。
她该离开鬼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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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之出了庄园,外面的天灰白发亮。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半山腰。
凉风吹过,天空中开始落下雨滴。
黑色的,带着酸味的,似乎有腐蚀性。
四周没有建筑物,连树都是光秃秃的。
夏安之暗道不妙,无处可躲中,她感觉自己如临深渊。
忽地,她头顶蒙上一块阴影。
「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的,可你留在那里或许有活路,我留在那里,什麽都做不好。」红蛙弓身撑在夏安之头顶。
夏安之看了看小腿上的短刀,短刀已经被黑色的雨滴腐蚀出斑点。她往前走着,想起红蛙脊背上的伤疤。
「我不怪你,你没必要为我牺牲什麽,也没必要愧疚。」她不想欠这小孩什麽,也不想再继续地偿还人情。
她问:「你走了,为什麽还要回来?」
按脚程算,红蛙离开庄园後,一走到半山腰就掉头回来了。
红蛙拍拍肚皮,说:「我想了下,我想让你做我第二个朋友。」
第二个,朋友?
对夏安之来说,那是陌生的字眼和组合。
她独来独往,硬能称朋友的只有红皇后。
和真正活着的生命体做朋友,她没试过。
夏安之怔愣的时间,红蛙把她按在肚皮上,用圆滚滚的身体把她包围起来。
黑色的酸雨被完全阻挡,红蛙的皮肤未被腐蚀。
夏安之有些说不出话,她被红蛙带着钻进一个长了蛛网的山洞。
山洞忽明忽暗,夏安之心烦意乱,「你没必要救我。」
她口袋里没有治伤的东西,她不知道怎麽面对和回应突如其来地丶意料之外的「友善」,她在特殊调查局三处无数次九死一生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咬牙爬进疗养仓。
夏安之从有记忆起,所接受的观念植入就是「救她没必要」。她想活,得拿东西换,拿任务丶拿金钱丶当实验体去换。
什麽都需要她付出代价,可红蛙自发救她却只是为了「想当朋友」。
夏安之除了「没必要」,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她像是没在阳光下生活过的吸血鬼,碰见阳光只能缩起身体,或是逃跑。
红蛙比夏安之淡定很多。他看着抱膝靠在山洞角落的女生,背身堵住山洞口的风雨。
他说:「当然有必要救你。」
「因为我能帮你实现最後一个愿望?」夏安之自嘲地笑,没想过可能有其他原因。
红蛙往她脚边挪,坐下,低声说:「因为你把我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