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由兰栩安替他回答:「顾总长期失眠,几乎全靠药物助眠,药效一过就会立刻醒来,前些天刚失控过,无意识伤害自己,除了脖子上的伤口,还擅自拔了胸口引流管,被发现的时候几乎已经深度昏迷了。」
魏澜深吸了一口气。
感叹:「还真是个难搞的小孩。」
虽然人们常说老年人固执,给他们治病总遇到麻烦。但其实对魏澜来说,年轻病人往往是更难处理的。
尤其是顾知许这样的病人。
世家丶巨额资产丶学识傲人丶容貌俊俏……这些人人都羡慕的东西都治不好他的病。
魏澜想了想,又问:「那麽,对她呢?」
顾知许手指僵住。
魏澜接着说:「有乖乖按我说的做吗?」
顾知许面色越发惨白,手指抓紧了扶手。
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奋力与之对抗後,只觉得身心俱疲。
兰栩安及时托住他几乎颓倒的身体。
「做到了。」顾知许声音沙哑,「我允许她离开家,也不再罚她。」
「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再也不亲近你了?」
顾知许闭上眼。
沉默的认可这个答案。
魏澜满意的笑了笑,绕去诊台後面取了一只被透明玻璃盒精心包裹的洋娃娃。
那洋娃娃很可爱,但没什麽特殊的,黑长发黑眼睛,红脸蛋白皮肤,穿一条白裙子。
顾知许皱起了眉。
魏澜把那只娃娃取出来,塞进了顾知许怀里。
柔软的绒毛从顾知许手指滑过,他像触电一样,指尖瞬间爆发出难以忍受的疼痛,一把抓起那娃娃就要扔到地上。
魏澜眼疾手快接住了。
「别,要是碰到地板你更不会要了。」魏澜拍拍娃娃,拎着娃娃的脖子晃了晃,「你看像不像程楠?」
顾知许紧锁眉头,苍白手背和额角都崩出渗人的青筋。
「你看我像变态吗?」
「不像。」魏澜又笑,「但是这娃娃你必须拿着。它并不代表程楠,现在开始,它是一个和程楠相反的生命。程楠疏远你一些,它就离你近一些。等到程楠彻底离开你的那天,它就完全的,属於你了。」
娃娃躺在顾知许腿上,仰着脑袋,对他笑脸盈盈。
漆黑的曜石瞳孔仿佛折出一道冰冷的月光。
在那个宁静漆黑的晚上。
小女孩站在一地狼藉中,天真的说:
「哥哥,你永远不可以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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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程楠和萧苒一起去递交了数学竞赛参赛表。
回寝室後,程楠随手拎个帆布袋就去赶车了。
顾知许要求她三点到,她提前了十分钟,他和兰哥都还没回来,家里只有保姆阿姨。
云姨拿钥匙帮她开花圃的门,嘴里念叨着:「楠楠,你最近可以多关心关心知许的,我老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劲。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吃饭,起床就晕啊吐啊,那天他在阳台看报纸,我给他盖毯子,凑近了才看到那报纸反着拿的。」
程楠跟在她後面,一边穿戴手套一边说:「他最近的确怪怪的。」
不过怪得很好。
不对她严加看管了。
「哎,家里没长辈,知许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
程楠点点头,没说话。
老保姆是看着他们兄妹长大的,仿佛他们的另一个奶奶,总爱操心这些琐事。
程楠站在花圃里面,叉腰看了一圈。
前不久顾知许大概是把这里整理过,角落里那棵女贞不见了,中间一圈弧形绣球也被最普通矾根代替,地面上一层佛甲草也都被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