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斋舲很习惯金奎的话痨,大部分时间金奎说话他都不进耳朵,反正不他他自己也能自问自答,只要守到最後蹲个结论就行。
但是今天的结论是长得也挺好看。
於是谢斋舲下意识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女人正拿着手机和一辆白色大众对了一下车牌上了车。
他对人长得好不好看没有特别明晰的概念,不过他们之前差点撞在一起,他还记得她的样子,很舒服的五官,没有攻击性,很安静。
而且和他一样,穿了一身黑。
应该是刘凌旭灵堂上除了他之外穿得最像去葬礼的人了。
他记得灵堂里刘凌旭亲妈穿的黑衣服里面都有红色暗花。
谢斋舲仍然靠着树,那女人坐的白色大众往他们面前那条路开过去,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车牌号挺有规律,顺便就记住了。
他还在发烧,头晕得难受,殡仪馆这样的地方对他的心状态来说并不是应该来的地方,不过有些事情,该做的总得做,不然死了闭不了眼。
金奎见他还靠着,也不催他,开了游戏,一分钟後出口成脏。
谢斋舲又给自己灌了半瓶水,直起身,经过金奎的时候把一直放口袋里的医用胶布拿出来再次贴住了金奎的破嘴。
「走了。」他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金奎跳起来钻进驾驶座,也不急着撕胶布,发动车子以後才乐呵呵地撕下胶布对着道路尽头喊了一声:「终於走了!」
谢斋舲笑笑,没说话。
对於金奎来说,远离刘家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对他来说,那一团线头里他最害怕抽出来的东西,就是离开。
***
因为心情好,金奎的嘴巴一路上就没停过,从工作室最近接的单子到年底要开的展会又聊到他们合作的几个陶土矿的情况。
「唉,我觉得我们这几年真的,有点做事业的感觉了。」金奎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开心了,嗓门亮了起来,「早几年真跟要饭似的,我到现在都还经常梦到咱们那个工作室大门被人拿斧头砍,门外面都是来要尾款催债的。」
「那你不也拿斧头砍回去了麽。」谢斋舲接了一句,笑了笑。
「年轻的时候觉得混江湖才是男人味。」金奎顶着一脑门绿色的脏辫感叹了一句,「现在觉得钱才是,没钱连人都做不了。」
谢斋舲指了指他的脏辫:「你别顶着这种头型说这么正常的话,听起来跟鬼上身一样。」
「我这不是为了艺术吗!」金奎喊了起来,「咱工作室就我们两个说得上话的,结果你天天穿得跟奸商似的,我们之间总得有个看起来像艺术家的。」
「唔。」谢斋舲点点头,「看起来像奸商的负责做陶,看起来像艺术家的负责管帐。」
金奎一愣,笑了起来:「哎你这张嘴真的是,下次胶布别往我嘴上贴,你这张破嘴比我能惹事多了。」
谢斋舲给自己拿了一瓶水,打开灌了半瓶。
「烧还没退?」金奎看了他一眼,「发烧可以上飞机吗?」
「多新鲜啊,我就坐个飞机又不是开飞机的,发个烧还不能坐了?」谢斋舲放水瓶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蹙着眉又看了一眼。
「怎麽?」金奎反应很快,也看了过去。
没什麽特别的。
刚刚开出省道,快上高速了,旁边车子不多,看起来都很正常。
「在前面那辆尾号81的白色大众旁边停一下。」谢斋舲指了指窗外。
高速入口旁边停了一辆白色大众新能源车,司机站在外面叉着腰表情有些气急败坏。
「抛锚?」金奎不太解,谢斋舲不是
那种看到有人路边抛锚就会帮忙的性格。
不过他还是动作很快地打了个转向灯,把车子停在了那辆白色轿车前面。
那司机没往这边看,脸色很难看地对着车子後排窗户说话,他们打开车门就能听见,一水儿的脏话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