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蓝姬和父亲本就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所有人都说他们应该终成眷属,所有人都无不祝福他们。而就因为大安那个贱女人的出现,把一切都毁了!
“那个贱女人不知给父亲喝了什麽迷魂汤,让父亲变得那麽狠心,抛弃了已经怀了他亲生骨肉的母亲!让他宁愿终身不娶也不愿再多看我母亲一眼!
“可怜我母亲一人伤心欲绝,从此隐居玄峰脚下的山谷里,含恨生下了我,独自抚养我到八岁,终因心结难开而跳崖自尽……
“即便父亲抛弃了她,她也没有一日不在思念父亲,从我记事起,她便日日在我耳边讲我父亲的往事,讲父亲是个多麽了不起的人……她是多爱他啊!她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後来,师父收我为徒,把我带回国师苑,我才终于第一次见到了父亲!
“母亲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高大威猛而不失威严,的确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母亲的男人!我和母亲一样,做不到去恨这样一个完美的人。
“他那麽喜欢我,经常抱我,摸我的头,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那样。他夸赞我长得好看,聪明能干,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直到你的出现!
“你出现後,他把他的命都给了你!而却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下!凭什麽?凭什麽!是我陪伴了他这麽多年,而你却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两天!
“我陪伴了他这麽久,一直在等他亲口认我这个儿子,而却等到他为了你而死都未能等到!为什麽?他为何这般狠心?你告诉我,是我哪里不好,他为何这般狠心对我?”
青隐饱含热泪的双眼死死盯着云啓,只微微颤抖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两行热泪便倾泻而下,那泪痕在晦暗天牢跳动的烛火里隐隐闪闪烁烁,无尽且寂寥得像那苍穹里的银河。
此时这个疯癫而心碎的人是那般可怜,像一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麽而被惩罚的孩童,眼里的恨意褪去,唯剩下无力的渴望与委屈。
云啓一时竟无以应答,只怔怔地凝视着那双快要碎掉的眼睛。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远处传来大国师的声音。
“胡说!”青隐循声望去,不禁脸色大变,“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在……”
“在暗室?”大国师接着青隐未说出的话,“没错,我的确是被你下了药关进了暗室!若不是大王及时把我从暗室里救出,我恐怕到现在还在暗室里昏迷不醒!”
“一点点迷药罢了,又要不了命,师父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青隐斜了一眼大国师,不以为然道。
“一点点迷药?青隐,你比谁都清楚,暗室里燃烧的迷香药量有多大,再加之暗室狭小,通风极其不佳,若不及时将你师父救出,他恐会再也无法醒来!
“大国师待你如至亲,而你却这样对他!你的良心何在?!”
云啓替大国师鸣着不平。
“良心何在?哈哈哈……这都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试图阻挠我的计划,我又何至于对他痛下毒手?
“他明明知道我母亲的遗愿就是要我同父亲相认,而他不但不帮我,还百般阻挠,我为何不能这样对他?挡我者死!”
青隐话语间透着阴森的凉意,面目暗淡而狰狞。
“都是我的错……”大国师一脸愧容,悲戚道,“我早该告诉你真相的,若你早一些知道你并非先王的骨肉,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怪我啊!”
“不!你胡说!我就是先王的骨肉!母亲亲口告诉我的,怎会有错?!”青隐大喊着,竭力强调着事实的真实性。
“那是因为你的母亲蓝姬早前也并不知晓真相。”大国师深吸一口气,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准备好卸下背负了已久的重担,缓缓道出了如利刃般刺痛人心的真相。
“不,不可能……不可能……”青隐拼命地摇着头。
“你母亲蓝姬从小聪慧过人,但却志不在学医问药上。她从小就爱缠着先王,一直以来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嫁给他。
“而偏偏先王只把她当做妹妹,并无男女之情。蓝姬追求多年无果,便心生执念。
“那天,她从师父那里听说了牵魂草和萦梦花,得知了二者一并服用便可使催情之毒下于无形之中。于是便心生邪念,在先王的膳食里下了此毒。
“我得知了这一切,恐其酿成大错,又怕若贸然将事实如实告知先王,先王会降罪于她。于是便暗中借大安贼人之名假传密信,说琛王于边疆被我挟持,要他独自一人持兵符前去赎人。先王见了密信,二话不说,便策马去了边疆。
“而蓝姬在玄天殿久等先王不来,独自喝了许多酒,苦闷中误食了下了毒的食物,中了牵魂萦梦之毒。
“我本想前去劝慰,却正值她毒发,她误将我当成了先王,而我亦倾心于她多年……唉!”
大国师长叹一声,似忏悔道,
“这件事蓝姬一直被蒙在鼓里,是我不忍心,也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这也导致她怀孕後因先王的冷落而伤心欲绝,选择隐居深谷茂林独自生下孩子,青隐这个名字便有此而来。
“多年之後,我本以为她已将此事看淡,当某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将真相告知于她,她竟彻底崩溃,一时难以接受,竟选择了跳崖自尽……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亲手害死了她啊!”
大国师情不能自已,当即痛哭流涕起来。
“不!你胡说!胡说!我就是先王的亲骨肉!我就是先王的亲骨肉……”青隐几近发狂,一遍遍重复着他愿意相信的事实,似乎这样事实便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