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呢喃,自言自语,你又是什麽时候爱上我的呢?
等到纸钱烧完,王若芙起身要离开。齐策忽在身後问她:“你接下来去哪儿?”
王若芙定了脚步,“和从前一样,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还会再嫁吗?”齐策抱臂,“你看着林栖池的墓碑说话。”
王若芙回头,侧脸秀丽而冷静,“为什麽不呢?”
她目光低垂,落在那方矮矮的墓碑,“如果我过得幸福,他也会开心。”
齐策失笑摇头,“果真铁石心肠。”
王若芙没有解释,她坦然离开了。
林世镜死了。她抓了主犯也抓了从犯,上一世尘封的真相这一世终于被揭开。
她该做的都做完了。
她要照旧去过她的日子,度过她的人生。
九月中,月圆之夜,萧颂独立千秋殿窗前,握着一封手书,伫立良久。
天色渐渐凉了下来,陆锦仪为他披上一件薄披风,“圣上在想什麽?”
萧颂将那封信收进袖子里,面无表情道:“在想,林栖池死得太早了。”
“怎样算早?怎样又算迟呢?”
陆锦仪为他斟茶,轻声自言自语。
萧颂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麽?”
她略一福身,“妾只是觉得,一切发生,皆有利于圣上。”
陆锦仪恭敬解释道:“小林大人此时殉职,全了他功勋卓着的一生,与後世史书上的好名声,却刚刚好不至于功高盖主,冒犯圣上。”
“是吗?”萧颂语声无波无澜,“他的职缺谁来补呢?”
陆锦仪垂首为萧颂研墨,“其实圣上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吗?”
萧颂展开北境神光军送来的军报,“你觉得那个人适合吗?”
“若论功绩与声名,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陆锦仪双手将朱印奉上,“浮萍游子,是时候该归巢了。”
十月初,千秋殿调令直发秦州神光军,调将军楼凌入兵部,暂领夏官侍郎一职。同时,另一封调令发往左武卫,中郎将廉鸣暂调入神光军,接替楼凌之职。
接下那封明黄绢帛时楼凌正在磨刀——不是上战场的刀,是剁猪肉的砍刀。
好容易在荒凉的大漠猎了一头野猪,楼大将军正打算亲自下厨给将士们改善夥食,结果火没升起来,她官位先升了。
楼凌把砍刀往砧板上一砸,高声道:“末将叩谢圣恩!”
她入神都那日是个顶好的大晴天,雾散雪融,三百羽林卫镇守城门为她接风。
楼大将军威风凛凛,英气得有些凶相,她着重甲,如同被塑了金身。
距离她少年时离开这座门,已经七年多了。寂寥深沉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只知道让座下的马儿快跑,跑得远一点丶再远一点。
远到,足以让她忘记那个第一次杀人的夜。血溅上长剑,溅上她的脸。
楼凌猜测,也许那一夜便已注定她往後与烽烟相伴的人生。
她身上流着开国名将的血,注定是过不了太平日子的。
楼家人穿着青色的官袍,列在衆臣末尾。楼凌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问暌违多年的侍女:“我阿娘呢?”
侍女却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楼凌一剑出鞘,横在楼樊脖颈,“我阿娘呢?!”
楼樊“扑通”跪倒在地上,“她……她……她年前就病重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