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芙微微颔首,“我知道。多谢章大哥。”
“客气。”章览笑笑,神色有些发苦,“之前不晓得你是栖池的妻子,还是这回林大人来了告诉我我才知道。我比栖池长个五六岁,斗胆叫你一声弟妹。弟妹,节哀啊。”
王若芙听罢,却是没接这话,她眉心微动,轻声问章览:“若我想去入海口看一看,章大哥觉得可行吗?”
章览先是微讶,而後瞧见她神色,心里又莫名一酸,耐心劝道:“我实话同你说吧,我们连着寻了好几日,都没见一点影子……妹妹啊,你想想,那是片海啊!人漂了进去,哪能有活路呢?”
王若芙额间不停跳了起来,她按住太阳穴,“我不是觉得他还活着,也不求找到他遗骨……”
我只是觉得我该去看看。
天上地下,最该去看看他的,就是她了。
林世镜把她从昭阳殿救了出来,可她却没有将他从江北的水里捞起来。
“就当是我去送一送他……”她手掌捂着脸低下头。
送一送他,哪怕只是最後一程。
是夜,星落静水。
王若芙和章览沿着海岸线,一步一步徐徐走着。
此处荒凉一片,只有涌动的水流声与嘲哳不停的蝉鸣。
十五月圆,冷色调的光倒映水面,寒光凛冽。
王若芙踩过泥丶踏过沙丶趟过水,什麽都没找到。
她不知走了多远,直到最後章览在她身後喊:
“弟妹!不能再往前了!”
子夜潮水上涌,风吹起她长发,模糊的视线里,王若芙隐约瞥见一抹冷冷的银光。
水“轰”一声涌上来,瞬间没过王若芙膝盖。
她忽然魔怔了一样往前走,膝盖撞上海边锋利的石头,破裂的血肉埋在咸涩的海水里,刺疼到恐怖。
章览大喊:“芙姑娘!回来!”
王若芙心里却只有一道声音——
她看见了。
她真的看见了。
汹涌的潮水退下的一瞬间,那痕半埋进沙土里的银光终于显露原形。
王若芙膝盖一软,猝然跪地,双膝在地上爬得血肉模糊。
她伏倒地上,跌跌撞撞,竭力伸手去够——
当指尖触到白玉冰凉的温度时,她终于骤然卸力。
细细的金链子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一枚白玉锁,被水浸泡得凉透了。
王若芙紧紧攥在手心,贴紧心口。
章览迟迟赶到,伸手就要把王若芙拉起来,“弟妹你这是做什麽啊!快吓死我了!!”
说到一半,他却怔住了。
狼狈跌倒在地上的女孩,眼里不停不停地涌出泪来,她指甲沾上了膝盖的血迹,抹在脸上与沙土混合到一起。
而她什麽也顾不得,只是攥着那块玉胡乱地说:“找到了……我找到了……”
章览瞧着,万般不忍心,俯下身把王若芙背起来。
他掰开她的手,温润的玉硌出掌心一道深深的红痕。
她仍在梦呓一般,除了“林世镜”,便只叫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