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人在边疆,总是容易思故乡。
王若芙终于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她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回云浮,然後回神都。”
林世镜瞬间转过头,不加掩饰的惊喜,“当真?”
王若芙一刹那恍神。
她想起千秋殿,萧子声逼迫她答应的眼神。
“你妹妹在太原过得不大好吧?婚事似乎很不顺利?”
萧颂爱怜般抚过她脸颊,“你可以拒绝我,可以选他。如果你愿意以你妹妹……和你全家为代价。”
王若芙缩进椅子里,而萧颂单膝跪下来,如此郑重地看着她:
“阿芙,所有人都信任你。”
高阳丶延庆丶邓遗光,甚至萧颂。
以及,最最信她丶绝不会对她有丝毫怀疑的那个人。
“你说你不想做千秋殿的忠臣。”
萧颂轻轻吻过她眉心。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他揭开她掩面的团扇,珍重而怜惜地落下一吻。
骨血里泛起恐怖的熟悉感,躲不开他绕不开他,竟是她重活一世都抗拒不得的本能。
“可是你终究是我最忠诚最锋利的那一个。”
“你不会背弃我的,阿芙。”
“你不走了?”林世镜问她,“真的不走了?”
王若芙回过神,迅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她撇过头应了一声,“先不走了。”
林世镜抱住了她,轻柔地,他似乎在颤抖,“我总以为是梦。三年多里,总是梦见你忽然回到三径风来,拨着檐下的银铃,摘木芙蓉的花瓣,醒来才发现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王若芙想擡起手回抱他。可心事压得太沉了,想起这几日偷窥过的每一封军报丶林世镜和每一个人的通信,她只有挣扎的窒息。
其实我也梦见过你,我也总是想见你。
行过山水归来才知道你难得。
可是又怎麽办呢?
“你恨不恨我?”王若芙埋进他肩窝,咬着唇发问,“说走就走,说不要你就不要你。”
林世镜摸了摸她後脑的头发,“想到你在荒郊野岭受苦,就恨不起来了。只想你平安。”
王若芙闭了眼。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後背,“如果你之後还要走,能不能每月给我写一封信?就像你给崔太後画画那样?”
王若芙应下,“好。”
林世镜吃了颗定心丸,又试探着问:“那这次回神都……你要住在哪里?”
她笑着,眼眶却是湿的,“还能住哪里?你都说了……三径风来的银铃和木芙蓉都在等我。”
他欣喜若狂地啄吻她唇角,闭了眼,恰巧看不见她落下的一痕眼泪。
王若芙自暴自弃地想,当然住你身边了。
否则我要怎麽监视你丶污蔑你丶送你下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