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君仪也笑,问林世镜,“最後又为什麽改变主意了呢?”
林世镜指尖拈下一片山茶花瓣,视线低垂,“因为殿下和钟姑娘都不想我答应,不是吗?”
他姿态松弛,“否则府里怎麽送出一封给富春县的信呢?”
高阳一愣,“你都知道?”
林世镜道:“碰巧遇见公主府的信使而已。”
钟君仪闻言一笑:“看来咱们三个互相戏耍,最後只有我得了殿下的红珊瑚,也算是我有幸了。”
高阳斜了林世镜一眼,仰头喝光杯中酒,而後半醉地倚在榻上,对林世镜道:“所以,你觉得她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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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紫上沾满了血。
王若芙脸颊上亦是黏稠的血迹斑斑。
她撑着站起来,背後是断臂残肢,与一个弃刀溃逃的身影。
单薄却坚韧的後背上,衣衫尽被割破,长长一道刀伤横在蝴蝶骨,几乎翻出血肉。
她没了马,被仇人寻上门,浑身是伤。
王若芙遥遥北望。
想起在南广的夜,她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想起保宁府军妓上吊横死的尸体,想起被乌程县令夫人用麻绳绞在脖颈上时窒息的濒死感……
她无数次在阎王殿前徘徊,最终都活了回来。
一双大雁循着血气,落在她足边,蹭了蹭她沾满淤泥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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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漏下瘦冷的月光。
林世镜轻声道:“她回不回来,是她自己的事。”
他仰起头望夜色,“她平安就好。”
他放下,或放不下,都无所谓。
王若芙平安就好,自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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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天明。
王若芙折下一支雁羽,轻轻地划上几道血痕。
随後她将羽毛绑了回去,拍拍两只大雁的翅膀,气若游丝,“去吧。”
把这支雁羽带给他。
他会明白的。
王若芙鼻尖都是血腥味,她觉得整个身体很重,沉沉地要把她埋进地里一般。
眼前一晃,忽而出现一道高高的影子。
王若芙拼着最後一口气提起剑,“谁?”
那人手上没有刀兵,只是缓缓走近。
王若芙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远山紫的剑尖迅速推近,离那人的心口只差一寸!
那人匆匆後退,忙道:“且慢!”
他亮出一块玉牌,王若芙视线已经模糊,费力辨认良久。
在看清楚的那一刻,她愕然擡头:
“是你……?”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满身是伤的躯体无力倒下,被一双泛着药草香的手臂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