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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2页）

平日里代为皇後照看後宫的是皇长子的生母惠妃，她人还可以，只是怀玉从来不理会惠妃喊她“静妃妹妹”，她从来只礼貌的称呼“惠妃娘娘”，有时面对惠妃，她也会礼貌微笑，只是礼貌，没有温度。

就连太皇太後的面子，怀玉也不给，太皇太後对怀玉是真心疼爱，她几次亲自来到景仁宫看望怀玉，怀玉的态度永远都是礼貌而冷淡，太皇太後让怀玉随玄烨喊自己祖奶奶，怀玉始终礼貌的称呼她太皇太後。渐渐的，太皇太後看望她的频率也少了，但凡事还是尽可能照顾怀玉的。

玄烨记得，怀玉进宫那晚，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陛下要一具行尸走肉做什麽？”语气淡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冰川。

很多时候玄烨会想，自己抢回来的怀玉，真的是当初在傅亲王府後花园遇到的少女吗？

从相貌上看，是她。但是从感觉上，不是。後花园的她，活泼可爱的就像她怀里的猫，让人想要保护和宠爱。眼前的这个女子，面对自己时从来没有笑容，甚至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有情绪。玄烨不在怀玉寝宫的时候，她看书写字看风景，偶尔弹古筝。玄烨如果留宿在怀玉寝宫，她完全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无力反抗。

後来玄烨才知道，她的顺从，就是她最大的反抗。

後宫中，以昭仪成韵为主力的嫔妃，没少干出一些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愚蠢至极的手段去陷害怀玉。

比较着名的两件事，其一是偷盗玉玺，其二是巫蛊。

尽管怀玉因为被陷害，身心都受到一些伤害。但是太皇太後都替她沉冤昭雪了，总算没有酿成千古奇冤。

只是，太皇太後替她昭雪的同时，也把真相暂时的压下去，只惩戒部分宫人，幕後真正的主使，多次的逍遥法外。

有一天，玄烨把二皇子，也就是先皇後生的太子带到景仁宫，先前被教导过的太子，一进门就称呼怀玉为母亲，怀玉望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冰冷的脸上有了几分温度，她将太子抱在怀里，纠正太子，自己是姨，不是娘亲。并且以自己在後宫自顾不暇为由，婉拒了玄烨让她抚养太子的要求。

事後，惠妃来看怀玉的时候，叹道，“傻妹妹，陛下有意扶你做新後呢。不止是太子一事，你可知道，景仁宫是陛下生母曾经生活的地方？”

怀玉对此不置可否。

自从有了身孕，怀玉的身体比以前重了，但是人比以前轻松了一些。毕竟，玄烨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也没有理由让一个孕妇满足他。

怀玉对玄烨始终很冷淡，没有笑容，甚至没有情绪。但是也许是出于母性的天性，怀孕後的怀玉，和惠妃的的关系比以前多了几分温度，尤其是每当惠妃带着自己的皇长子来看她的时候，她的笑容和话语也比以前多了。

惠妃说，“只要是你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陛下都会爱之如珍宝。”

怀玉淡淡地说，“我希望是个女儿。”

惠妃懂她，怀玉没有理会惠妃口中的“皇子公主”，只说自己希望是个女儿。是因为她内心从来没有真正把自己当作这个深宫里的人，陛下是陛下，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失去腹中孩子的那天，怀玉躺在精致的宫床上痛苦的呻吟，哭着哀求，“冯太医，我自己没有关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纵然冯太医竭尽全力的抢救，怀玉身体里的孩子还是小産了，她自己也陷入昏迷。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惠妃，她握着怀玉的手，说了一些怀玉一时间听不懂的话，惠妃说，“也许这一次，你因祸得福了。”

怀玉不语，惠妃接着说，“你可算醒了，陛下有令，如果救不回你，太医院和景仁宫的宫人都会遭殃的。”

怀玉担心的开口道，“兰姨呢？”

惠妃看她总算说话了，“兰姨没事，你母亲也来了，这会儿在寿康宫，陪太皇太後谈了很久，太皇太後也和陛下深谈过。昨晚陛下在我宫里喝酒，也和我说了很多话，陛下告诉我，有些嫔妃对你的陷害，其实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有时候故意看着你被冤枉，好报复你对他的冷漠。可是，折磨你，丝毫没有让他觉得开心，陛下说着说着就流泪了，简直象个孩子。”

“我的孩子，是怎麽没的？”怀玉虚弱的问道。

“这件事情，我也有照顾不周的责任，我会向陛下和太皇太後请罪的。”惠妃说，“单独的香料凝神清脑，单独的补品服用了也能滋补身体。但是长期混用，就有小産的风险。如此聪明绝顶的手段，自然非成韵莫属。因为你的事，也牵扯出几桩陈年旧案。

怀玉小産一事，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仅让玄烨知晓，所谓的玉玺和巫蛊都是成韵主谋，还牵扯出很多陈年旧事，包括，先皇後当年难産去世，竟然也是成家人的手笔，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让先皇後和太子一起离开，太子能生下来实属不易，也因为如此，这孩子的身体状况生来就比较娇弱。

玄烨最後一次见到成韵的时候，成韵歇斯底里的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说自己十五岁进宫，侍奉太妃姑妈和陛下，自认为尽心尽力，但是陛下从未正眼看她。怀玉的到来，让後宫所有嫔妃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是，她越冷淡，陛下越宠她。成韵说自己快要疯了。

玄烨的眼神写满了轻蔑，一个字都不屑听。

成韵被移居冷泉殿，非死不能出。和她与虎谋皮的两个嫔妃被赐白绫，对外宣布是病故。

成韵的弟弟成安，姐姐做的事情，十之八九有他参与，他被送回成亲王府，赐毒酒，对外宣称是病故。

成亲王成泰，被削爵，没收绝大部分财産，遣回东北养老。

太皇太後找玄烨谈心的那天，玄烨的姨母淑德，和怀玉的乳母兰姨都在场。

寿康宫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玄烨跪在了自己的姨母面前，“玄烨对不起姨母的照顾之恩，将姨父姨母至爱的女儿伤害的如此之深，玄烨求姨母惩罚。”

太皇太後的语气，如同在怀玉平时在後宫一样的冷淡，“你当初非要一道圣旨把怀玉宣进宫，任凭你的姨父姨母苦苦哀求，你的表弟宁愿用命交换，甚至我老太婆劝你都不听。”

“儿臣八岁失去父皇，十岁那年母後也撒手归去。即便是他们生前，儿臣也甚少得到骨肉亲情。那天在傅亲王府後花园邂逅怀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阳光。可是，入宫後的她，和自家後花园的她，不像一个人。很多时候，儿臣开始怀疑当年一定要把她抢过来是个多麽错误的决定，来的到底是她，还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太皇太後无奈的说，“你以为她是阳光，没错，她确实是，只是不是你的。”

玄烨不语，太皇太後接着说，“她不爱你，从来不爱，尽管你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她。你不能忍受她的不回应，于是，你任由後宫那些嫔妃陷害她，任由太妃夹她手指，你享受她的身心痛苦。若非我老太婆出面，那後果更是不堪设想。”随後苦笑说，“当然，哀家自己也做了很多荒唐事，哀家对不住怀玉这孩子。世人常说，哀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杰出女子，只有哀家自己知道，哀家有多麽糊涂。”

玄烨来到景仁宫的时候，兰姨正在喂怀玉喝水，玄烨坐到怀玉床边，柔声问：“好些了吗？太医说，你当时的求生意志很弱。”

怀玉平静地说，“怀玉听说嫔妃自裁要连累家里人，如果是被害而亡的话，应该不用连累吧！”

玄烨望了怀玉好一会儿，逆来顺受，原来是最大的反抗。当年抢她进宫，以为能给她最好的东西，让她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然而自己实际上的所作所为，却是把一只原本自由自在的鸟，关在一个有毒的笼子里。玄烨以为自己宠爱怀玉，然而对怀玉来说，他的行为，用数百年，上千年後的话来说，根本和qjf没有什麽区别。

“寡人放你走，等你身体再稳定一些，寡人派人送你回傅亲王府，回到你原本无忧无虑的日子，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共度馀生。”

怀玉顿时愣住，自嘲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抱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