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喷过发胶,梳了个一丝不茍的背头,穿的是萨维尔街的手工套装,从领带到袖扣无不干净妥帖,经济水平可见一斑;谈吐良好举止得体,教育程度绝对不低,是婆婆妈妈们很喜欢的标准女婿。
吴炎落座後一直没怎麽说话,惹得童欢觑他:“说话呀,你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他嘿嘿笑,与这副精英外表截然不同,看起来还带着傻气:“我插不上话,你们聊,你们聊。”
其实也不用特意找话题,光是一道一道接踵而来的菜色就够嘴巴忙活的了,每样都做得精美卓绝,根本不像出自英国人之手。
餐桌上的气氛一直十分愉快,尾声将至时,何南北提出要去洗手间。
待何南北的背影离开视线之後,童欢挺得笔直的背脊突然垮了,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吴炎的傻大个气息也随之荡然无存。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童欢,长叹一声:“你知道你家里……”
她不愿搭理,松松合上眼:“跟我又有什麽关系。”
“你妈又住院了。”
童欢略微动容:“恶化了?”
“没有,虚惊一场。”吴炎烟瘾犯了,奈何室内全面戒烟,只好咬牙切齿地盯着指间的中华:“你爸让我给你带个话,问你什麽时候回去相亲,家里给你安排了好多男的……得,我估计你现在也不需要了。”
他撇了撇嘴:“之前一直不谈恋爱,一谈就这麽惊天地泣鬼神,还是欢哥你牛逼。”
童欢没答,聚精会神地瞧着蜡烛跃动的火苗,没头没脑地道:“还有两年。”
吴炎:“什麽两年?”
“他给我的期限,还剩下两年。”童欢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眼神却亮晶晶的,“我不想留遗憾。”
“所以?”
童欢干脆利落地道:“我想告白,很正式的那种,成了就是成了,没成就是再也没戏……你觉得有戏吗?”
吴炎:“你这……你问我我哪知道,你觉得有戏就有戏呗。”
童欢蹙眉:“我觉得玄。”
吴炎伸手挠了挠眼角:“我觉得吧……”
他慢吞吞地道:“你都走到这步了,有什麽好怕的?最可怕的不就是不成吗?实在不行,二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剩下那半句被童欢的目光噎回去了。
他静了静,又问童欢:“欢哥。”
“嗯?”
“为了这麽个人,为了她……你觉得值吗?”
童欢扬眸望向他背後,何南北正走过来。
“值啊,”她微微笑起来,“太值了,简直赚翻天。”。
童欢将何南北送回家。
临下车时,何南北有些心血来潮:“要不要上去坐坐?”
童欢说:“好。”
两人好不容易在小区里找到一个车位,跟何南北的住处隔得很远,只好吭哧吭哧地走过去。
何南北打开门,侧身请她进去:“进吧,有点……乱。”
童欢环视一圈:“有点乱?”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挺乱的。”
脱下外套,何南北正要进卧室换衣服,被童欢叫住:“你过来,我送你个礼物。”
何南北循声望过去,那个“礼物”……不是刚刚吃完饭後餐厅送的手工花环吗?真会借花献佛。
心里吐槽,却还是听话地走到她身前:“什麽?”
“喏,这个花环。”童欢伸出手,仔仔细细地将花环挂到灯上,顿时看起来十分滑稽。
何南北有点好笑,捏了捏她的手背:“不是送给我的吗?怎麽又挂到灯上了?”
童欢的脸被暖光照得显出一丝酡红,她抿了抿唇:“这是槲寄生编的花环。”
何南北怔了下。
“在槲寄生下站着的人不能拒绝别人的亲吻,”她小心翼翼地咬了咬唇瓣,不确定地看向何南北:“我……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何南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倏地,她的嘴角漾起柔软的弧度,如同最动人的邀请:“你都说了不可以拒绝了,那你还在等什麽?”
窗外渐渐落下了雪。
童欢将何南北抵在沙发上,细密地吻。
分开时,她凑到对方的耳边:“MerryChristmas。”
何南北笑笑:“Youtoo。”
没有比这再好的圣诞礼物了,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