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安在沈家十几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不知道周燃到底想要他怎麽做,没有人教过他,他的脑子也想不出来。
“……你不回家不行吗?”周燃一顿,努力缓和了一下语气。
沈寻不想哭,眼泪却争先恐後涌出眼眶,仿佛是为了证明他有多没用。他哽咽着,想张嘴说话,空气却先一步涌入把喉咙堵住。
见沈知安这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周燃放弃了质问。他闭上眼冷静了几秒,再睁眼,视线落在沈知安姿势怪异的膝盖上,沉声问道:
“他们又打你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周燃不再多说,一脚油门又去了医院。
短短几天,沈知安似乎比刚到周家时又瘦了一下,本来就小的脸上更是没剩几两肉。周燃看得头疼,等在医院上好了药,太阳已经快落山。
沈知安已经止住眼泪,一言不发地跟在周燃身後,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周燃往左,他就往左。
“……”周燃忍无可忍地开口,“我要开车,你也要开?”他拉着驾驶位的车门,沈知安还跟在他身後。
沈知安回神,连忙後退一步,去了另一边。
回到家,周燃让沈知安坐在沙方上休息,自己去了厨房做饭。他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沈知安在门口盯着他。
沈知安一路回来乱七糟八地想了很多事,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周燃的。他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像周燃这样的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麽,如果要离婚的话,直接离了不就好了。
他想不明白,却又觉得这样他并不讨厌。沈知安起身去了厨房,在门口看着周燃。
周燃手里的胡萝卜险些吓掉,没好气地问沈知安:
“你盯着我干什麽?”
沈知安忽然说:
“我会做饭。”
“我还会洗衣服。”
“我什麽家务都能做。”
周燃听出了沈知安的弦外之音,也只当没听懂,他说: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沈知安收了声,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沈知安早早地在门口等着周燃,等着去民政局离婚。
周燃打量了一下沈知安,说:
“你要是这副尊荣跟我去民政局,别人还以为我虐待Omega。”
沈知安愁眉紧皱,问道:
“那什麽时候去离婚?”
周燃皱眉,煞有介事地说:
“起码得等你伤好了吧。”
沈知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那里因为裹了纱布所以行动有些不便。他觉得周燃的顾虑是对的,等伤好了再离婚,等他回家才能再撑住挨打。
周燃不知道沈知安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但他的确没办法放任一个遍体鳞伤的Omega回家去挨打。虽然有人说过他脾气臭,但是他不愿意做潜在的加害者。
他看着沈知安消瘦的脸,妥协地想,就当是日行一善吧,人总要为自己泛滥的同情心付出些什麽,时间,钱,或者是精力。
时间一晃快半个月,沈知安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两人的生活变得好像和寻常夫妻一样,周燃上班,沈知安就在家里休息,偶尔做做饭,大多时候周燃都不让他进厨房。
午饭,沈知安给周燃盛了一碗汤,说:
“我问过了,今天民政局上班。”
周燃刚喝一口汤,还没咽下去,嘴里已经没了滋味。他这辈子被人催过婚,催过生,还没被人催过离婚,显得他像个渣男似的。
他咽下汤,压下心里奇异的感觉,问:
“离婚之後你准备怎麽办?”
沈知安眼神恍惚一瞬,“不知道。”如果他就这样和周燃离婚,他爸爸一定会生气地打他一顿,但是再往後,他没想过。
周燃擦了下嘴:
“我可以给你找个工作,另外我还有一套小公寓,你可以过去住。”
沈知安嘴里还包着白米饭,停止了咀嚼。他错愕地看着周燃,周燃说话的时候语气太过稀松平常,反而让沈知安难以接受。
周燃不应该对他这麽好,这是沈知安的第一反应,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酸酸涨涨丶密密麻麻的感觉,就像被塞了一大团打湿了的棉花。但棉花里藏着几根针,这些针不是周燃留下的,而全部来自沈知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