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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他的清醒（第1页）

他是他的清醒

新年快乐。

元旦节当天朋友圈几乎被这四个字霸占，裴静深百无聊赖地扫了几眼，觉得毫无新意的文案和差不多的精修图片实在无趣，随意扒拉了几下屏幕正要退出软件，垂眸间却在最末端看到了熟悉的头像。

裴静深呼吸停滞，按着屏幕往下划，两张照片逐渐清晰展现在视线中。

第一张照片是个金色福袋，上面印有寺庙名称和象征好运的图案。

划到下一张，映入眼帘的是张模糊的背影图，照片中穿着毛绒外套的少年站在阳光下仰头看天，毛线帽下过长的黑发乖巧地贴着脖颈，翘起的尾端染上金色的光。

配文是：新年快乐。

点进头像，大段的绿色对话框投射出幽深的光打在裴静深阴沉的脸上，他拈着毫无血色的唇，眸子微眯。

手边散落的文件里印着他从沭河收集到的大量信息，右上方贴了张蓝底证件照，照片上青涩稚嫩的面孔写满了少年人的天真与美好。

裴静深阴沉着脸，提笔在那张带有婴儿肥的小脸上画上大大的叉，笔尖抵住少年眉心，像一把随时会走火的枪支。

“哥哥，这是你逼我的。”

·

距离上次见到周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具体时间裴静深记不太清，他只知道很久很久，久到他心里面长出颗蘑菇。

天气越来越冷，且慢的生意也随之变得惨淡，圣诞节刚过完不久，屋内外相关的装饰还未拆除，门檐下挂的金色铃铛随寒风飘摇。裴静深仰头静静地盯了会儿，直到眼眶酸涩才慢慢低下头，揉着眼睛推门进去。

“欢迎光……”门口的提示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周云程条件反射地站起身，热情招呼的台词在看到来人时突然熄了火，上扬的眉眼瞬间落下去。

不等对方开口，周云程先发制人下逐客令：“你来干什麽？这里不欢迎你。”

裴静深闻言也不恼，只是静静地扫视屋内。他看上去很悠闲，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沉，戴着白色口罩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说话时语气也很平淡：“我哥呢？”

周云程却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恶狠狠地瞪着他：“谁是你哥？我警告你，离周裴远一点。”

“哦。”裴静深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很显然，他并没有被这句威胁吓唬到，反而在看到周云程恼羞成怒的样子後哧哧地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大学毕业证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他意有所指，完全是为了惹怒周云程故意提起这件事，以此逼周云程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在周云程前几年已经领会过他的手段，清楚的知道他的软肋，所以哪怕再生气，也会强压下怒火。

裴静深对他的反应很意外，挑眉露出个赞许的眼神，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语气淡漠：“我没时间跟你玩，你不说，我就去找方垚问。”

“你敢！”周云程随手抄起个东西砸到他脚边，重物掷地摔得粉身碎骨，溅起的碎块划破了裴静深的下颚，丝丝缕缕的痛感沿着面部神经传来，是警告，也是提醒。

周云程说：“你敢碰他，周裴不会放过你。”

裴静深擡手蹭了下伤口，有血渗出，血珠顺着喉结滑进衣领，没入黑暗。他看着手背上一抹刺眼的红，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但距离太远，周云程根本看不清。

“好啊，他最好永远都别放过我。”良久，裴静深忽地擡起头，一把拽下脸上的口罩，露出那张和周裴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奇怪的是，他的嘴角明明上扬却看不出一丝笑意，目色阴鸷。

周云程怔愣了几秒，听到裴静深一字一顿的强调：“他最好陪我一起下地狱。”

裴静深有多疯周云程比谁都清楚，加上强大的家族为他托底，导致他一旦疯起来完全是不要命的程度。

周云程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一分一秒流动，距离方垚下课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裴静深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麽，这场拉锯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要见的是周裴。

“我查过，他今天没有课，也不在学校，他不来，我就在这里等方垚。”

绝对不能让方垚知道他和周裴的关系。

僵持良久，周云程终于妥协，磨着後槽牙骂道：“真他妈是疯子！”

裴静深充耳不闻，重新戴上口罩推门出去，留下一句：“我在门口等他。”

·

周裴到且慢的时候距离方垚下课只剩十分钟。

他从市区赶来，一路闯了三个红灯，限速四十码需要半小时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至十五分钟抵达。

这条街平时没什麽人，因此裴静深穿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周裴的耳边再次响起十五分钟前电话里周云程急切慌乱的声音：“裴静深在店里等你，他说你不来他就去找方垚。”

元旦过後安宁市的室外温度又下降不少，冷得让人怀疑人生，但裴静深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双手插兜像颗笔直的松树静静站在屋外，既不玩手机也没有四处张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稻草人。

周裴望着前方越发接近的人影，冷着脸将油门踩到底。

一百米，这个距离还不清裴静深的面孔。

五十米，仍旧看不清。

二十米，只能看到他戴着口罩。

十米，裴静深擡手摘下了口罩。

五米，裴静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

一米，裴静深擡起头与他直视，没什麽血色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

“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