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有自己是男人的意识,那你也应该注意这一点。”雨无正双手环在胸前。
这句话的潜台词,盛小旻听出来了。
雨无正的意思是——盛小旻跟猥亵于菁菁的导师一样,也是男人,应该和异性保持合适的距离。
都什麽时候了,还在纠结这种事!
盛小旻不顾自己生疼的嗓子大吼,“你这不特麽的还是吃醋?”
“我确实有些介意你和于菁菁之间的边界有些模糊。但是这是我的私人感情,与我想帮助一个校园性骚扰事件的受害者这件事是两码事,并不冲突。”
雨无正并没有否认自己多少有些吃醋,他转头道:“于菁菁她应该选择去反抗,而不是随波逐流丶就这样任人宰割下去。她是成年人了,应该要为自己负责。”
他向来把事情分得很清楚,什麽是工作,什麽是私人感情,并不会混杂在一起。
理智,很理智。
甚至理智到让人感到他有些冷血。
可某种意义上来说,雨无正说的都是客观事实,他说的没错。
至少在他的角度上来看,是没错的。
“可是,雨无正,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样的。于菁菁遇上这种混蛋事,怎麽可能做到冷静丶理智丶不崩溃?那是她的导师,几乎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的导师,你让她怎麽反抗?”
盛小旻感觉自己从刚刚脑子气炸,到现在从头凉到脚,心底冰得凉透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空气是可怕的沉默。
车内狭小的空间被强烈的压迫感充斥,让盛小旻的呼吸变得十分艰难。他擡头看了一圈周围,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以前他只是沉浸在跟雨无正的恋爱感情里,并没有注意过太多身外之物。但是现在,他突然再次意识到了。
他跟雨无正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丶天谴般的鸿沟。
出身的差异让他们如此地不同,无形地在二人之间划开一道分明的界限,把雨无正和盛小旻划为两个世界。
良久,盛小旻艰难地开口,
“雨无正,你可以直接反击任何侵犯你正当权益的事情。那是因为你有後盾丶你不怕得罪人。你有一群有权有钱的家里人撑腰。没人敢得罪你丶没人会拿你的前途丶命运威胁你。”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他妈的不一样!”盛小旻很想一拳锤在副驾驶旁边的挡风玻璃上,但他不敢,他没那个底气在雨无正面前这样。所以他只好一拳锤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觉得自己好笑极了,太他妈的好笑了。
“你看不起我们也好丶觉得我们畏畏缩缩跟缩头乌龟似的也好。可我们就是这样好捏的软柿子,就是这麽没出息!”
盛小旻自嘲地笑了出来。
他明白了,这是他和雨无正之间不可弥补的差距,也不可能达成的平等。
“我和于菁菁会怕。怕得罪人丶怕毕不了业丶怕被人使绊子。我们会怕,是因为我们两个不能出错!”
撕葱可以毫无负担地赔光一个丶两个甚至更多的小目标,但是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小目标那麽多的钱,甚至对这个天文数字没有太多的概念。
“雨无正,我们不像你,我们没有那麽多走错了就重新来的机会和能力。我们只是普通人,只要走错一点,就完了。”
他会因为没有给高中班主任送礼,而被老师阴阳怪气的刁难丶安排到最後一排丶剥夺所有评奖评优的机会丶甚至纵容同学在高考备考的关键时期排挤他。
雨无正不会。
田心萌会因为入学後给专业课老师的安置费不够而被丢弃,上大学整整两年都没上过一堂正经的专业课,大二了还不如她艺考时唱得好。
雨无正不会。
于菁菁被禽兽不如的导师逼着“上贡”,会被骚扰,被拉去应酬丶陪酒。
雨无正不会。
别说这些委屈落不到雨无正头上,他们有矿有权家庭不用这种方式糟蹋别人,就已经是宅心仁厚丶感天动地了。
这就是雨无正和盛小旻,无法设身处地理解对方的现实。
甚至不能说是谁的“对错”。
这个状态已经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
“对不起,雨无正,我想我们可能都需要整理一下心情。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