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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第2页）

“唐——”根本来不及，高涵涵还没有喊出口，人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碗未动的汤。

大巴车站。

唐苏泽匆匆跑在站口，远远地就看见前面蹲着一个人，瞥见那人身边的一大塑料袋装着饼一样的东西，他迈出的脚步多少有些沉重。

很快，那人也看见他，两人视线正巧对上，但对方很快低下头，站起来，脚碾着地面刚扔掉的烟头。

“哥。”

唐苏泽开口，神情比唐宝城预想的竟然好些，至少不是冷漠的态度。唐宝城嗯了一声，摆出哥哥的架势，将手边的东西递过去，“妈做的，要我带给你一些。”

酥饼从多层透明红色塑料袋进入唐苏泽黑沉的眼眸，还没有吃，他就已经感受到噎一样的感觉。唐苏泽接着嗯一声，礼貌地回复：“辛苦妈了。”

他接过後，唐宝城身上如熄灭的烟头的消沉一扫而光，春雨洗礼般改头换面，大大咧咧地揽过唐苏泽的肩，“唉呀，我说你，过年咋不回家，惹得爸妈天天在家叨唠你，叨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你嫂子，怎麽也没有正式见过你一面，你也不回家让人看看，这麽不懂事。”

和事佬似的，在唐苏泽面前刷刷他爸妈的好感。

唐苏泽微不可察地吐气，偏头听比他还矮了两三厘米的唐宝城絮絮叨叨。想来，爸妈的叨扰没让他听到，唐宝城就肩负重任一声不响地赶来杭西也要让他听到爸妈的语重心长。

“哥，你吃饭了吗？”

唐宝城这才从劝导里擡头，闻言一个振奋，心里终于舒口气，终于让他这个弟弟主动开口问他吃没吃饭。

“还没呢，来得太忙了，肚子还空着。”

唐苏泽眼睛不去看他嘴角的碎屑，将人带进一家餐馆，给人菜单选上。唐宝城不安分地选着菜单，眼睛时不时瞟向四周，觉得唐苏泽带自己来的这家店算有规格。然而，想到唐苏泽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他又有些不舒服。

熟悉的铃声响起。

唐苏泽立马接通，对唐宝城做了个出去的手势便出门打电话。

“喂，谢不野。”

谢不野刚吃完饭，正在小区的花园里逗猫。他挠着猫的下巴，听见电话通了，就赶跑趴在他身上的猫，“唐苏泽！”他顿了一下，“你还在排练吗？”

“没有，在吃饭。”唐苏泽回头，隔着玻璃看唐宝城在菜单上精挑细选的模样，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哥来了，正陪着他呢。”

之前听唐苏泽说过他哥，谢不野对素未谋面的唐宝城可没有一点好感，“哦，他什麽时候走？”

唐苏泽的笑声传来，“人家才刚来。”

“可明天我要去医院。”谢不野不说完，耐心地等唐苏泽回应。

“知道。”唐苏泽似乎习惯了他常常说一半话的模式，有些哄道，“我会来，别担心，一切都没有问题的。”

谢不野低低嗯了几声。

聊完，唐苏泽回去，见唐宝城已经选好菜，他瞟了几眼，都是些招牌肉菜，然後自己添了一道青菜，就交给服务员。

先前在车上唐宝城就啃了好几块饼，现在点了许多道肉，在大快朵颐一个小时後，唐宝城就撑得受不了。可桌上还剩着，着实让他脸面多少过不去。

“这也太油了，还不如老家菜好吃！”唐宝城在鱼块里挑拣，“这鱼一看就不新鲜了，你看，这鱼肉那麽碎，怎麽吃？”

唐苏泽不附和，只是说：“我吃着还好。”

唐宝城干笑，“你吃惯了嘛，大城市的菜哪有农村的新鲜？”

他转而立即换了话题，“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说，哪天抽个时间回家看看，别让爸妈整天念叨你不回家。说到底，你才刚上大学，又没有成家，哪有不回家过年的道理？”

唐苏泽默默叹气，“哥，我说过了，我留在杭西是为了赚钱。”

“你还是个学生，能赚多少钱？”唐宝城有些生气，嘴一快嗤道，“家里缺你这点钱？”

话落，唐宝城霍然说不下去了，脸慢慢涨成紫色，两人静默了几分钟。唐宝城不自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正要点上，服务员来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不允许抽烟。”

“哦，哦。”刚刚退下的紫色换成红色爬上脑门，唐宝城连忙把打火机揣进兜里，烟吐进垃圾桶。待人走後，他冲唐苏泽埋怨：“你刚才怎麽不跟我说？”

唐苏泽略过这句话，背上包，对他道：“走吧，哥。”

几个月前，唐宝城身上还有些少年不知愁的意气风发，现在，可能结了婚有了孩子，肩上突然扛起担子，明显可见人真正有了“大人”的成熟样。

唐苏泽固然理解他的难处，但不打算要为他开导。他替人订了一个晚上的酒店，一进门，唐宝城就往床上倒，舒服地翻了几个身。眼瞧见唐苏泽要走，他急忙喊一声，把人留下来好好再谈谈。

“弟，别跟我们较劲儿。”

“你这麽一搞，我们大家都不好过。你知道过年的时候那些亲戚怎麽偷偷说我们吗，他说爸妈竟然嫌弃你不让你回家，你又不在，我们再怎麽解释也没人信。”

唐宝城语重心长，“後面几天收拾收拾，跟我回去见见爸妈，一家人，别这麽生分！”

唐苏泽沉默。

唐宝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特软，说几句可怜就能让他屈从。他掩下稳操胜券的自信，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说，如果可以，他还想流几滴泪。

“我不回去。”

“这就对——什麽！？”唐宝城震惊，从床上跳下来，居高临下俯视唐苏泽坚毅的神情，难以理解地看着他，额头隐隐拧着，“你不回去？那我今天来干什麽？我这麽辛苦乘了几个小时的大巴来找你是为什麽？我还不是为了你……”

唐宝城说得比刚才还滔滔不绝，听得唐苏泽耳朵疼，连忙按住他，“我还有其他事，回不了家，你回去给爸妈说一下吧。”他折中了法子，“我等放假就回去。”

唐宝城说得口干舌燥，灌了半瓶矿泉水，泄愤地将瓶子敲在桌子上，“行！你不回去！爸妈最近身体不好，你还这样气他们！”

“唐苏泽，你怎麽变得这麽无情？”

眼见唐宝城又要喋喋不休地控诉，唐苏泽按下心头的烦躁，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酒店，关门的霎那还听见唐宝城一声响亮的叫骂。

唐苏泽几乎是逃一般进入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挺直的肩膀随着一声深沉的叹息後缓缓垂下，倚靠在冰冷的反光的墙壁。跳跃的红色数字不断减小，滴——唐苏泽擡眼，原地整理了混乱的思绪，站直了，才朝电梯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