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条路上,你不是一个人在走,我能理解你全部的感情,而你身边的很多人,也愿意听你讲话。”
荆棘捧住她的手张开,改为一个拥抱的姿势,她环上秦如梦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道:“再坚持一下,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秦如梦在她温柔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流泪。
她紧紧环住荆棘,风再大也不肯放手,天台之上,两个破碎的灵魂相拥,无声痛哭。
许久後秦如梦出声问她,那段晦暗的时光是否痛苦。
荆棘点点头,但不知道想起来什麽,却又摇摇头。
她看着秦如梦的眼睛,在她温柔的关切里回想起来西琅。
张弛的无微不至,徐立言的漫不经心,明月的天真善良,周阔的面冷心热,还有,周知意的默不作声。
她终于露出来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荆棘看着秦如梦,非常认真的说:“我很痛苦,但是你知道吗?我无比的,怀念当初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
秦如梦面含不解,荆棘眼睛里含泪,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哽咽:“我有一个朋友,她非常聪明,仅凭一本书,就能读懂我当初所有的隐喻。”
荆棘就在这风里回忆起来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在装傻的人。
她想,外面的流言蜚语,周知意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但她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一问三不知,真正做到了恰到好处的茫然。
因为荆棘需要有人不知道。
荆棘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她想,她在西琅能遇到他们,实在是自己三生有幸。
秦如梦就在这淡声的叙述里感受了她的年少。
她顺着时间回想,自己的青春,好像也有这样浓墨重彩的时刻。
当时是什麽情况呢?
秦如梦看着逐渐黯淡的天空,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个画面。
“你在写什麽?”
年少的盛婉算完数据後累倒在一旁,可刚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小家夥却精力旺盛,拿起笔来抱着一个本子不停的写写画画,盛婉生怕她是在赶工,思考三秒後还是问了出口。
她当时年轻,看向秦如梦的时候,脸上有着很多的好奇。
秦如梦头在夕阳下微微擡头,她轻轻侧过脸来看着盛婉轻声说道:“日记。”
放下心来的盛婉接着松了一口气,她对着秦如梦调侃道:“你还有这习惯呢?”
秦如梦摇摇头,却在盛婉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红了脸。
是日记没错,可里面写的,全都是她的少女心事。
那是她的日记,是她的少女心事,更是青春里的暗恋证明。
如果日後美梦成真,秦如梦想把这些心事讲给那个人听。
她想把这些时光连同那些蓝调的天空,一起讲给那个人听。
风吹的秦如梦一个激灵,她在原地突然站了起来。
“有了!”
秦如梦转过身去看着荆棘,又在风里侧过头去看着阴沉的天空,荆棘听见她低下声音重复道:“有了……”
荆棘不明所以:“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荆棘的错觉,秦如梦的脸色好像逐渐苍白,她看上去非常非常的难过。
风扬起来秦如梦的头发,她背着光,对着荆棘声音低低道:“我想起来了新的……证据。”
最後这两个字说的艰难,仿若一把粗粝的沙堵在了喉咙,秦如梦疼的眼里溢出来了泪花。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荆棘缓慢而又认真道:“我有一个书房,靠窗的地方,偷偷的凿了一个洞,後来里面放了一封又一封的遗书——”
荆棘的瞳孔骤然放大,秦如梦紧接着道:“但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面还有一本日记。”
“那本日记写满了我的少女心事……
秦如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掌心掐进肉里,她似乎非常非常难过,连话也说的艰难。
坦白心事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宁愿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好,可事实摆在这里,没有新的证据的话,她们很快就要输了,她现在别无选择。
秦如梦眨眨眼睛,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努力道:“——也不经意间记录下来谭和畅的变化,後来我跳楼入院,他来看我,还带上了这本日记,里面有他字迹的批注,还有他的坦白。”
短短的一句话,她却说了很久很久,到最後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荆棘轻轻的握住了秦如梦发抖的手,“已经过去了,如梦,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秦如梦就在她温柔的安抚里擡起头来,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带了倔强,她看着荆棘,低声道:“荆棘,我不愿意直视它。”
荆棘看着秦如梦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心碎欲绝的具象化,可还没等她说出来任何安慰秦如梦的话,她却对着荆棘继续道:“可现在所有人命悬一线,是需要我勇敢的危急关头——”
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寸寸暗了下去,远方来了一片乌云,山雨欲来,耳边隐隐出现些许雷声。
秦如梦就在这晦暗的天空下对着荆棘一字一句道:“我不要当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