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看着那个她的照片不舍,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手上的水渍却不小心滴到上面,周知意自责的声音响彻在这间氤氲着雾气的屋子里。
“荆棘,你的手还疼不疼啊?今天看见你的断甲,我心都要碎了,你也不让我去医院找你,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周知意温柔的声音里写了无数的心疼,她在这一刻仍然觉得,哪怕仅仅是断了一个指甲,对于她来说,荆棘都是受了天大的伤。
“张弛说明天你也请假了,那我们能去家里看你吗?这次肯定不让徐立言签假条,我们和顾徐老师请假,很快就回来。”
“荆棘宝贝,你就答应好不好~。”
“今天徐立言和张弛彩排了,他们两个唱得《新鸳鸯蝴蝶梦》很好听,但是你不在,周哥也不在,于是我给这歌打了八分,这两个讨厌鬼有点不自信,我只能对着说如听弦乐耳暂明。是真的,我就是这样觉得的,可是你们不在,这歌最高分的也就八分了。”
她的声音在荆棘面前反复循环,一条接一条的总也不停,荆棘无声中湿了眼眶。
她想,周知意这个爱哭鬼,如果知道自己就这麽死了,那估计会自责一辈子吧?
毕竟周知意那麽爱她。爱到连她断个指甲都心疼。
毕竟她也那麽爱周知意。爱到不舍得让她自责。
算了,再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留两天吧,最起码要看那个人进监狱才是。
她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在周知意反复播放的语音里渐渐睡去,做了一个好梦。
次日早上她没有起床。
应听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满室的黑暗,应听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始终听不见荆棘的回答。
她像是已经心灰意冷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应听当即腿软,险些要跪在地上。
她在冷水里泡了一夜,发了高烧,等到应听发现送去医院的时候,荆棘的体温已经到39°了,急诊医生满脸责怪,应听脸色通红的低下头去。
荆棘醒来没和应听说一句话。
漫天眩晕中,祁好来了信息,她说一切都可以在今天结束,荆棘笑笑,说想要一个时间和她的朋友告别。
她不准备在西琅上下去了。
这个学校,每一个地方都让她痛苦,每一颗树,每一阵风都知道她的难堪。
她想要换一个新的生活环境了。
应听看着刚刚退烧的荆棘面色苍白,她想要起身回家,可是费劲全身力气,她也刚刚才站起来。
旁边的阿姨上前扶她,荆棘推开她的手,对着她低声道:“不要碰我。”
应听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准备自己上前去扶她,可是应听刚刚起身,荆棘就垂下眼睛对着她道:“别过来。”
她说:“我不想看见你。”
应听愣在原地,如遭雷击,荆棘踉跄着起身,自己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出去医院。
她想,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适合和所有人告别。
荆棘没有第一时间回学校,她先回了家,拿出来了明月新送她的耳钉带上。
蓝色的蝴蝶展翅飞翔,仿若要费劲此生的力气,跨越面前的海。
她细细的描了眉,又涂了口红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麽苍白,可是镜子里的人一笑却像是个艳鬼,一举一动透露着死气,举手投足毫无生机。
荆棘又把那些全都擦掉了。
她还是做了平常那副打扮,低挽起来头发,套一个宽大能遮住身形的冲锋衣,争取在学校里当个隐形人。
荆棘出门打车的时候,应听跟在她的身後,那语气里写着小心翼翼,应听轻声问她:“妈妈送你吧?”
荆棘眼睛很酸,可她依旧没有回答,计程车很快停在她的身边,荆棘上前去,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她对着应听道:“别跟来了。”
应听的身子晃了晃,可她依旧固执,让司机开了车跟在那辆计程车後。
那车在一中停下後很快消失在街头,可是应听却没走,旁边的司机问她是否要去公司,应听摇摇头。
她要在这里等荆棘放学。
这时的她也不会想到,荆棘的那句别跟来,原来别有深意。
荆棘回到学校後还没有下课,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她走在校园里,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来西琅一中的时候。
那时她刚刚从北城回来,西琅境内下了很大的雨。
她在这个雨里看见了满眼含笑的张弛。
荆棘走到风雨操场上,这一瞬间,她看见明月在跑道上跑了最後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