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偏离常规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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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谢沛然脑海中掠过无数入室盗窃和凶杀案,恐惧沿着脊背迅速上涌。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摸到手边的保温杯——里面已经没有水了,但空的保温杯也依然有些分量。
于是寂静的夜里,响彻起男人的惨叫声。
“啊——!”
月光透过窗户漫进来,一步一步,踱至门口,一个男人的黑影在弯腰抱头痛呼。
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啪嗒。
谢沛然冷静地开了灯,室内骤然被亮光填满,黑影的轮廓清晰起来。
谢沛然擡起乌沉沉的眼,看过去。
却发现。
黑影不是别人。
不是小偷,不是强盗。
是——她爸爸带回来的朋友。
谭叔。
说今晚要睡在谢嘉麟房间的,谭叔。
冷汗浸湿後背,手指还颤抖个不停,谢沛然忽然闻到,空气中那股糜烂的酒气,从谭叔身上传出来。
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馀光看见谢德海他们赶过来,谢沛然闭眼掐了掐手心,睁眼极其惊讶地说:“谭叔?怎麽是谭叔啊,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刚才问都没人答。”
刚到的谢德海谢萍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来不及想些什麽,又被谭叔的怒斥吸引了注意力。
谭叔捂着额头,保温杯正好是砸中了那里,鼓起了一个青紫发胀的大包,看着就骇人。
比鼓包更骇人的是谭叔冒火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谢沛然,恨不得活剥了她一样。
谭叔怒声骂着:“你是想砸死我是吗?!谢沛然!”
“我想砸的是小偷,谭叔。”谢沛然的声音冷下去,“您不是应该睡在谢嘉麟房间吗?怎麽来我这里。”
“我记得。”她说得很慢,咬字清晰无比:“谢嘉麟的房间跟客厅连着,来我这里还要拐个弯吧。”
偏偏是来她这里。
明明谢德海谢萍的房间就在对面。
“你什麽意思?”谭叔大声吼着,紫红色的脸皮几欲涨破:“我喝醉了走错房间,有什麽奇怪的!倒是你!”
谭叔说着,一边拉住谢德海的手,愤怒地控诉着:“老谢,你看,你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得亏是砸到额头,等天亮,我自掏腰包花几百照个片子就算了。”
“要是砸到眼睛?要是砸到鼻子?那就不止几百了,几万都不一定治得了!”
提到钱,谢德海和谢萍的脸色纷纷一变。
像是真怕谭叔伤势恶化,回头得赔钱,谢萍连忙去客厅找消肿止痛的药过来给他。
谢萍忙陪笑道:“老谭,赶紧涂一涂,明天早上起来就消肿了!暧!去什麽医院啊,谁知道花多少冤枉钱呢……”
谭叔接了药,还拉谢德海不住地说:“你这个女儿心是真歹毒……”
谢德海沉着脸:“还不赶紧给你谭叔道歉!”
寒春的夜里,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刚才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谢沛然只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地发热。
现在却感觉到冷了,尤其心脏那里。
绞痛得泛出苦汁结了冰。
还一下一下泵出血液,让她清晰地感受到痛苦得喘不上气是什麽模样。
清醒地感受到,被家人背弃的感觉。
“道歉?”谢沛然唇角扯出两分笑来,笑容里没有温度:“既然喝醉走错,怎麽不走错去爸妈的房间?”
谢德海也生气了:“喝醉了就是喝醉了,走哪里不是走错!”
“不一样。”谢沛然摇摇头,凉道:“因为我的房间没有锁。”
“那谁让你不锁门啊!”谢萍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