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拂容的表情僵住了,痛感沿着膝盖後知後觉地往上蹿,一瞬间抵达心脏。
疼得他直抽气:“嘶——”
“噢,你摔的真是膝盖啊。”谢沛然莫名其妙地说着,站起来,低着头,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你摔到头,记忆混乱了呢。”
“……”
“不然……”她的调子一放,语气也跟着软和,尾音长而上翘:“我怎麽不记得,我说分手了?”
“……”
温拂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他不可置信地擡眼,双唇颤抖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的声音艰涩,像细流从缝隙缓慢流出:“你……不分手?”
惊疑不定。
又饱含希冀。
谢沛然轻笑一声,已经带了三分肯定,她慢慢地擡起眼,说:“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有对情侣吵架,男方把女方拉黑冷战,三个月後才想去和好,却发现女方已经默认分手,还找到了新欢。”
“怎麽,我们才半个月没联系吧,你就默认分手了?”
“没有!”温拂容失声否认,音量不高,但调子短促而急切。
他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愧疚道:“我以为你生气了,因为那件事情……”
“我没生气。”
“但你一直躲着我。”
“没躲。”
谢沛然顿了顿,不自在地转过头,长叹一声:“好吧,是在躲。”
“嗯,躲着你,不太想见到你。”
她毕竟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需要时间……去面对那件事情。
去重新考虑,重新打量她和温拂容的关系。
而现在都已经想明白了。
“温拂容。”
“嗯。”
谢沛然轻声说:“那件事情让我觉得很难堪,从发生,到遗忘,再到半个月多月前突然想起,因为好像不管怎麽说……”
“这都是一个出卖自尊换取金钱的故事,任何人听了都会替故事里的女孩觉得羞愧。”
“没有……需要羞愧的是我。”温拂容摇头,哑声道:“是我当时趁人之危,你状态不好……”
“趁人之危……那我也一样啊。”谢沛然轻哂一声,“正常状态下的司淮,恐怕不会答应我那个疯狂的要求吧。”
“要说状态不好,要说趁人之危,我们当时都是一样的。”
他们没什麽不同。
温拂容微微怔住。
“所以。”她轻叹道,“我好像没什麽立场去指责你,自然也就谈不上什麽原不原谅。”
“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很难受,不想见到你的原因——”
谢沛然伸出食指,转弯,指向自己:“是我自己。”
“是我,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无法接受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无法接受,这一段灰败的过往。
无法接受自己的污点,所以拼命逃避,不想面对。
“但我现在想通了。”
话音刚落,风声大作,将谢沛然放下来的头发吹起,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扬,她站得笔直,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後。
温拂容看见她的眼中笑意璀璨,眼睛弯如月牙。
她的声调软下来,温柔地说:“我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十五岁的谢沛然啊。”
“任何人都可以为她感到羞愧什麽的,但我不可以。”
不可以,也不应该。
因为当年那个困在寒冷冬季,因为没钱吃饭而束手无策的女孩。
她当时也很无助。
她当时也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