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订了机票,但航班不断延迟起飞,最後直接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我又只好坐高铁,从南城到北城,要八个小时,所以我来晚了些。”
他漆黑的眸子分在明亮,有晶莹的雪花,一颗一颗落在他的睫毛上。
宋宜年朝他笑了笑:“不晚。”
和曾经大半年杳无音讯比起来,迟到的几个小时又算什麽?
她的笑容很温和,嘴角扬起刚刚好的弧度。
宋宜年的气质仍旧沉浸内敛,像是他在图书馆中挑选而出的一卷书。
雪越下越大了,路上仍旧没有出租车。
即便是有,也刚好赶上出租车公司交班的时间,没人停下来接客。
两人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
宋宜年关心他:“你在南城待了这麽久,还能适应北城的气候吗?”
梁颂:“我以为我会不适应,但我的身体对这里的印象更深刻。”
“宋宜年,”他又喊了她的名字,好似郑重其事的仪式,“上次我离开,并非故意不辞而别。”
宋宜年:“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只是你没有任何音讯,所有京城的大学都找不到你,所有发出去的消息都不回,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不过当时我妈刚去世,我爸认为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他真是一个蛮横无理的野蛮人,让我妈生病发疯的是他,让我妈病情加重的也是他,逼得我妈实在活不下去,跳楼的还是他,但我才是他嘴里的罪人。”
“我本来不想和他争论什麽,可是我妈走了,他要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要我立刻继承他的家业,他应该比我妈还是一个疯子,我担心他会真再次囚禁我。”
宋宜年纳罕道:“再次?”
梁颂抿了抿嘴:“第一次,就是那年的,我生日。”
那天梁颂已经和宋宜年约好了放烟花,他准备出门时,和刚好回来的梁老板不期而遇。
梁老板又拿所谓的“孝顺”压他,砸了他的手机,半是囚禁的意味,帮他办了休学。
梁颂那时候并没有反抗,是因为当时乔嫣的状态很糟糕。
他的确把乔嫣视为自己的责任。
“于是办完我妈的葬礼,我就带着我姥姥离开了,他的生意做了这麽多年其实并不干净,即便是已经小心翼翼的处理过,但很多事情经手太多,也留下不少的把柄。”
梁颂的声音很平静:“高三下学期那几个月,我已经收集了一些他的证据,在离开之前放出去一些,让他自顾不暇。”
梁颂自然是聪明的,他对梁老板的忍让也很有限度。
如果不是妈妈去世,他可以勉强的多忍耐一些。
而作为两人之间唯一纽带的妈妈去世後,梁颂再也没有半分顾及。
宋宜年看向梁颂,从他口中呼出的白气一层又一层,氤氲在两人中间。
“我不敢联系你,不敢联系在这边的所有人,是怕那个疯子会发狂做什麽。”梁颂说着,身子又向前一步,“对不起,乐乐,让你担心这麽久。”
知道了一切的宋宜年,自然不会对他生出任何烦闷和怨怼。
“那你现在怎麽又回来了?你爸爸知道……你爸爸知道了……”
“不会的,”梁颂擡手拍了拍宋宜年的头顶,指尖扫掉落在她头顶的雪花,“他到底不能真的对我做什麽,更何况,我还有一些他的证据。”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玉石俱焚。
可宋宜年哪里敢想这些,她只是普通的人普通的长大,从未经历过这种波澜壮阔和勾心斗角。
她看梁颂现在北城的路上,只会觉得危险。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拉着梁颂的手臂:“不行,不够安全,你还是先走……”
“不着急,”梁颂又另外一只手拉开宋宜年的手,变成他主导的地位,“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什麽话?”
宋宜年想听完立刻将他送上离开的火车。
却不想,梁颂忽地笑了一下,他的眼里似乎落进了此时并不在的星光。
“宋宜年,你有没有发现,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