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刚从车上下来,楼里就出来了几个人,脸上带着笑,手从老远开始就伸出来。
舒英打量着为首的人,一米七出头,年纪大概刚过四十,正值壮年,身材不胖,脊背挺直,穿着棉布白衬衫,黑裤子,脚踩一双锃亮的皮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上来就握着李固言的手不放,笑道:“哎呀李工,你可来了,我们可是等候多时了!”
又看向站在他後面的舒英和谷雨,问候说:“这个就是弟妹和侄女吧?”
舒英笑着点了点头问声好,又教着谷雨道:“叫伯伯。”
谷雨搂着她,好奇地盯着眼前这麽多人,听话地喊了声:“伯伯。”
“哎呦,这小姑娘真可爱,俩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罗厂长边笑边说,又拉着旁边的一位女士一同看着。
那名女士也笑起来:“可比咱家那俩小子招人喜欢。”
舒英一直礼貌地笑着,听这话应该是罗厂长的妻子了,她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凌厉,头发卷成大波浪,抹着红唇,大约一米七的高挑身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职业套装,很是时髦。
这名女士看着她,率先笑道:“我是咱们厂的会计,我姓祁,叫祁欣美,我比你年长不少,你喊我祁姐就行。”
舒英抱着谷雨没办法跟她握手,就笑着点了点头道:“祁姐好,您叫我舒英就行,这是我女儿,小名叫谷雨。”
“舒英?哪个英?”
“英气的英。”
祁欣美笑起来,五官明媚地舒展,口中不住地夸赞:“英气,这名字好,给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感。谷雨也好听,二十四节气,你们这一家子都是文化人,名字都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赞她的名字好听,她小的时候因为名字与兄弟姐妹不同,觉得自己不像是舒家的孩子,不知道多少次偷偷难受,也因此没少对自己的名字感到反感,所以让李固言一直叫她阿舒,而不是阿英。
舒英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心中对这位祁姐很是有好感。
谷雨在她们俩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祁欣美看,祁欣美注意到後笑着凑近她,好奇问:“怎麽啦,小谷雨,怎麽一直看我呀?”
她猝不及防地凑近,谷雨瞬间趴回舒英怀里,头埋在她颈窝里不好意思擡起。
舒英也有些好奇,拍了拍她的後背问:“怎麽一直看着伯母呀?是不是伯母长得太漂亮啦?”
谷雨在她怀里扭了扭小身子,也不吭声。
“小孩子害羞呢。”舒英笑了笑。
站在旁边跟李固言说笑的罗厂长看了外面,说:“外面热,走,咱进屋里聊。”随後摊着手将他们带进一间清凉的茶室。
李固言来过几回,所以在场的几个人都认识他,连介绍都不用,罗厂长看着李固言,那开心的劲头简直是有眼就能看出来。
祁欣美在一旁玩笑道:“老罗,你可收敛点,你这笑得这麽吓人,别回头把李工给吓走了,那你可哭都没地哭!”
这话一出,茶室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罗厂长哼哼两声,“你就会给我拆台。”说完从柜子里拿出珍藏已久的茶叶,宝贝似的道,“这还是我之前托人买的,市面上都没有,也就是李工你来了,我才舍得拿出来泡泡。”
他旁边一个人撇着嘴用手点了点他:“厂长这茶我们可都馋坏了,一直在柜子里收着,过年都不愿意拿出来给我们尝尝。”
舒英看着几人聊天,从这些对话中也能看出来罗厂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下属应该也不会差,要不然那人不会这麽松快地跟他玩笑。
她打量完了,又看向李固言,来这一趟,她也不光是想出来旅游,也是真的想看看他以後要工作的地方是什麽样的,值不值得他放弃国营厂的工作。
这简单观察了一下,她觉得就冲罗厂长这人,这个厂子的工作氛围应该是不会差的。
祁欣美在跟几人说笑的同时也没忽略舒英,笑着问:“小英,我听说你是在医院上班是吗?”
舒英点点头:“是,在医院药房里。”
“这是个好工作。”祁欣美坐在软椅上,翘着二郎腿,上半身微微俯向她,看了眼那边的李固言後又问,“那李工过来了,你这要转过来吗?咱们这边的医院也挺好的,到时候疏通疏通想过来应该也不难。”
舒英摇了摇头,笑着婉拒:“暂时还不打算过来,等再过两年,谷雨再大点再说。”她没说自己想考研究生的事,这种还没影儿的事说不来不好,万一没考上,岂不是尴尬,而且她结婚有孩子,想要重返学校在现在的很多人看来都像是痴人说梦,安分的日子不过,净瞎折腾。
祁欣美看了她一眼,有些惋惜,今天这一面,她还挺喜欢她的。
最主要的是,李固言瞧着像是个顾家的,就怕异地分离,他坚持不住,最後要回去。
不过今天才第一次见呢,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祁欣美重又笑起来,道:“今晚在祁姐家吃,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螃蟹,现在螃蟹已经下来了,是最好吃的时候,你们那边是内陆,应该是不常吃这些东西的。”
舒英笑了笑说:“不怎麽吃,我们那边海鲜什麽的不常见,吃也就是吃点河里的鱼。”
“哎呦,那你这来我可要好好招待一番,我们这里最数海鲜出名,鲍鱼生蚝这些,都鲜嫩得很。”
“好,那我这可要好好尝尝了。”
她们这边说着,那边茶也泡好了,李固言端了杯过来递给舒英。
舒英不懂茶,接过轻饮了一口,迎着罗厂长期待的目光笑着赞赏说:“好茶。”其实在她眼里,茶的滋味都一样。
谷雨看到她喝,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等她喝了一口後,扒着杯子也要尝尝。
“小孩能喝茶吗?”舒英把杯子拿远没给她,问了一嘴。
祁欣美道:“抿一点点应该也没事。”
舒英闻言把杯子凑到谷雨嘴边,谷雨先是不喝,小鼻子一耸一耸地问了问,随即苦着脸远离,还要捂着鼻子对舒英道:“臭臭。”她还不会形容各种味道,她不喜欢的就一律喊臭。
童言无忌,大家看着她又都笑起来。
舒英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将剩下的茶水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