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学英剧烈咳嗽很久,才说:“咱们昨天专门找厨子炖的那个红烧肘子呢?我想吃那个。哎哟昨天炖的时候那麽香,肉都脱骨了,我居然一口没吃上,太可惜了,我就要吃那个。”
戴子君去拿包:“好好好我去拿。”
正好有护士路过:“哎哎哎不行啊,病人等会儿还要做透析,她这个病不能吃荤腥油腻的食物,最好吃清淡的素食。”
孟学英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我不要吃白粥丶喝凉水丶吃水煮菜!那是兔子!我不要做兔子!”
大家连忙哄她,和她说要遵医嘱。
护士见状,叮嘱冉狸她们说:“你们家属要好好看着她,病人要是这样不配合,我们医生也没办法救人啊。”
冉狸正想说话,有声音从她身後响起。
“我会看着她的。”
是孟西楼,他从医生那里回来了。
护士又叮嘱了两句就走开。
他一声不吭,站在床尾,冷冷地注视着孟学英。
後者默不吭声,许久忽然无赖似的瞪他:“你这眼神什麽意思?你这是在指责我吗?”
他还是不说话。
沉默地绕过所有人,站在病床前,俯视着孟学英。
後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高声问:“怎麽?小兔崽子,你敢质疑你妈?”
“不敢。”他摇摇头,眼底透着猩红。
冉狸从来没有见他这麽——
委屈。
甚至尾音带着哽咽。
孟学英瞬间心虚:“儿子啊,我丶我不是故意——”
“妈,我是不是太坏了?你病得这麽重,为什麽都不和我说呢?我是你儿子啊。”
说着说着坐下来,坐到她身边,像是被击垮。
佝偻着背,无比挫败。
冉狸不禁猜测十年前的少年。
是不是用同样的姿势,祈求有人来救救他。
救救他相依为命的妈妈?
母子俩同时面对面哭。
“妈,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担心。我已经这样了,还要被你管着,这不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想我都不想活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知道,你不就医,我怎麽办呢?你就没想过我吗?”
孟学英哭着哭着忽然怒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几年前移植前我已经受了一茬罪了,剩下的日子我就想随心所欲地过。我不想再治这个病,我真的太痛苦了啊!你是我儿子,你到底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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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抱头痛哭。
互相埋怨。
冉狸趁机出去了解了下她的病情。
很严重,非常严重。
肾衰竭。
而且已经到了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