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发色的男孩加快了脚步,步履明显欢快了许多,不过在快要接近他时,又停下来脚步,手开始比划。
「啊……你是说这个吗?」他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又触碰到了贴在脸上的胶布,「这个是不小心撞到的啦……对,才没有打架……」
虽然还是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在心虚,也知道自己在偷偷观察对方的脸色,似乎在怕对方生气一样:「……好嘛,确实和他们打了一架,但都是他们的错!」
男孩比划了几下,他看完後羞涩地抹了抹鼻子,又控制不住地带出了几分得意和骄傲:「那当然是我赢了!别看我受了一点点伤……真的只是这麽一点点哦!」他强调着,「他们可比我严重多了!」
论打架他可是专业的!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他分明又记得对方温柔又担忧的眸光,让很少体会到别人关怀的他微微红了脸,他微微偏了偏头,努力转移话题:「……总之,我们现在去抓鱼吧!■!我发现了一个很棒的捞鱼地方!」
男孩点了点头,似乎笑眯了眼睛。
他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明媚的阳光下,两个7丶8岁的小男孩抓着不大的捞鱼网兜,手牵着手快乐地朝着目的地进发。
*
降谷零睁开眼,眼中却没有半点刚睡醒之人应有的迷蒙,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
他盯着凌晨微光下隐隐能看清的白色天花板,过了许久,眼睛才微微眨动一下。
“呜……”白色的毛绒绒的小柴犬摇晃着尾巴,明显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它从原先的趴卧变成了蹲坐,乌黑溜圆的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今天怎麽没有直接起床,可爱的歪了歪脑袋,发出轻轻的呜汪声。
这声可爱又粘粘糊糊的小狗叫,让降谷零从思绪中回神:“早安,哈罗。”
晨起微哑的声线在房间内响起,让白色的柴犬尾巴晃动地越发欢快。
他利落地坐起身,日常洗澡丶洗漱丶烧水,穿衣,带着哈罗出门健身,从外表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没有什麽差别。
但只有某些无比熟悉的他的人才知道,他已经认真起来了——既然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坐以待毙绝对不是降谷零的作风。
他已经跟阵比对过记忆了,12岁之後,他们的记忆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在9-12岁之间,他的记忆和阵的是有出入的,9岁之前,他与阵并不认识,所以对方也不清楚真相如何。
据阵所说,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在实验室的培养罐中,自己是他清醒後第一个跟他叭叭叭说话的人。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们认识半年後,阵终于彻底离开了培养罐。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来没有一起去捞过鱼——黑泽阵如此强调道。
想到这里,降谷零就有些想笑。
他不会以为用冷酷的语气就可以掩盖自己的不爽和酸味吧?
好吧好吧,虽然幼年一起去捞鱼的人确实不是他,甚至最开始自己对阵的友谊也大概率是源于对那个人的情感转移,但後面这麽多年的相处下来的感情总不可能是假的……这点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阵酱实在没必要不爽和酸。
这麽想着,降谷零还是决定过会儿就去好好安抚安抚他,谁让他是他的幼驯染呢,他不宠一下,谁宠呢。
更何况……
降谷零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记忆有问题,那阵酱的记忆就绝对没有被做手脚吗?
虽然对方没有说,但如果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他的记忆有问题,绝对不会憋到最近才说——哪怕他不善于表达,也会自己的方式来提醒他。
——一如之前僞装极差的所谓“试探”。
多半,是他的记忆也被封锁了。
现在会回忆起来的原因他也能大概推断出来——随着他们年纪渐长,对于医院和心理治疗越发抵触,尤其是後者。
认真算起来,他们已经有近10年没有进过组织所属的心理诊疗室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心理医生还会经常提醒他们,不过後来阵的杀气越重,他的警惕心也与日俱增,根本不可能真正放松,渐渐的,心理医生似乎也就放弃了,只定期会给他们开一些舒缓压力的药物。
至于那药物,也因为过于忙碌,被他抛之脑後——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幸运。
到了这几年,他们那位好boss更是迁移到了其他地方,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没有精力盯着他们。
多重原因之下,倒是让他们被“封锁”的记忆出现了松动。
以他的立场,用这种方式对他试探性的提醒,已经是冒了风险了。或者可以说是背叛了那位“好”boss。
降谷零的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
他可从来不是什麽心慈手软丶任人欺凌的人,就算用了手段,他也绝对会将那些被刻意埋藏起来的真相一一挖掘出来。
人选他也已经锁定了。
幼年记忆中出现过的人,除了阵,还有另外一位,不是吗?
至于那些算计他们的人……呵。
年纪尚且不大的时候,为了生存,为了尽快在组织内立足,他就敢动用各种灰色手段,该不会这些年他手段温和了一些,就以为他脾气变好丶心性变软了吧?
他会让那些谋划了这一切的人知道,敢算计他们,究竟要付出什麽样的代价。
——哪怕是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