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月不知道说什麽,只是下意识想抓住常禄的衣袖。
可常禄挥开冯月的手,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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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常禄就常常夜不归宿,他故意在青楼里买了个清倌儿,一月里有半月歇在淸倌儿那里,嚣张得很。
每次回家,常禄也不消停,故意挤兑冯月,说些不干不净侮辱人的话。
“你还不如个青楼里的淸倌儿干净呢!”
“你不是喜欢穆真麽?正妻你不配做,去穆真房里做个妾还凑合!”
冯月辩解过,她和穆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当时议亲连合婚庚帖都没交换过。
可常禄就像陷入了某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就是觉得冯月背叛了自己。
冯月拿这样的常禄完全没办法,她每月都要进宫,去看望妹妹和姑姑。
冯月不想拿这种事烦扰冯雪,在她看来,这是极不体面的夫妻之事,她怎麽好意思开口?况且冯雪在宫里还要看常太後的脸色过日子,就算说了也只是给妹妹添麻烦而已。
冯月前不久就被查出已经有了身孕,身体十分不适,身边的随从看到主人这样辛苦,就劝冯月,“郎君这样侮辱您,您这回进宫,不若去找皇後娘娘做主。”
冯月摆摆手,“阿雪的处境也很不好,现在还要讨太後娘娘的喜欢,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了。”
随从眉头皱在一起,似乎还想说什麽。
冯月这时候却端正神色,严肃地告诫随从,“我不说,自然有我的打算,你要清楚你是谁的随从,若是被我知道了你背着我去跟皇後说什麽,我就把你发配到庄子里去。”
不光随从不敢说了,其他人听了,从此也安分下来,再也没人想跟皇後报告了。
冯月在心里告诉自己,天下男子都是这般的喜新厌旧,她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去烦扰妹妹,自从萧沅触柱而亡,妹妹就变得行事狠辣起来,不肯让人伤害家人。
可太後一家深得皇帝宠信,妹妹若是贸然出手,会不会反倒让她们坠下深渊?
男人喜欢别的女子不是什麽大事,只要她还是主母,能在家里做主,享受荣华,旁的她都不在乎。
冯月放任的结果,就是让事情愈演愈烈。
常禄似乎是看冯月不反抗,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将秦楼楚馆的淸倌儿带回家,大肆宠爱,把冯月这个主母的面子踩在脚底下,整个後院任由淸倌儿做主,完全不把冯月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那淸倌儿平日里学的都是些魅惑男人的手法,并不是个懂分寸的,见自己受到常禄的宠幸,冯月又不敢反抗,越发猖狂得意起来,将自己当成了常府的女主人。
常禄也故意恶心冯月,带着淸倌儿在家里横行霸道。
那淸倌儿在常家过得顺风顺水,觉得常禄对自己是真心宠爱,就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听着底下侍候的丫鬟小厮吹捧,竟觉得自己能在常家做主母。
她偷偷叫来抓药的丫鬟,在主母的药丸里加了堕胎药,淸倌儿想让冯月生个死胎,最好一尸两命,她到时候吹吹枕头风,没准常禄一松口,她就真成了常夫人。
冯月没防备,仆从端过来药,就径自喝了那药,没多久堕胎药就发挥药效,头上出了层冷汗,後来实在坐不住,被人扶到床上,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
下面人看主母疼得厉害,立马就找常禄,求常禄寻个太医过来。
常禄怨恨冯月,听了下面人的禀报,也不放在心上,“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冯月又不是什麽金贵人物,奴仆出身的,身子结实,让她先疼一疼吧。”
许是堕胎药下得太多,冯月声音格外凄厉。
仆从又去叫常禄,这回求他千万去看看主母。
常禄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冯月的叫声,他这时候才有点害怕,命人赶紧去请太医,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冯月血崩,太医到时,只留出气,没有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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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殿,冯雪正修剪一株月季花,月季花开得正好,是嫣红色的花朵,冯雪拿了把专门的小剪子修剪花枝。
“呀!”冯雪不知怎麽的,忽然被月季花枝子上的花刺狠狠扎了一下,手指肚上冒出了一个血珠儿。
鲜红鲜红的,看着刺眼。
冯雪摇了摇头,她今日心神不宁的,脑子不舒服,心里也闷闷的。
忽然有宫人进来,似是有话要说,冯雪让她直说。
“皇後娘娘,常夫人没了。”宫人跪在地上不敢擡头。
冯雪愣了一下,“你说谁没了?”
宫人颤声重复道,“冯月,冯月没了。”
冯雪脑中轰的一下,嘴唇依靠本能发出声音,“怎麽没的,上个月我见她还好好的……”
宫人不敢欺瞒冯雪,“进来禀报的人说常夫人血崩了,太医救治不及,没多久,常夫人就母子俱亡了。”
冯雪从口里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姐姐,姐姐……”
冯雪的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後只看见宫人扑过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