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镜大庭广衆之下殴打同僚,不仁不义,无礼无信,刑部尚书,难堪大任……”
皇帝一看此案牵扯到了刑部尚书,就没交给刑部,直接让大理寺和京兆尹府一起裁决。
大理寺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戏,想让沈清言去审判她的前上司,大理寺也不负衆望,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她。
大理寺丞李明冬当时嘲讽道:“听闻小沈大人与前都察院御史苑静苏苑大人的关系不错,如今苑大人调任礼部,你们二人跟都察院那三个佥都御史一合计,若办下一个刑部尚书,那可真是通天青云阶,皆在君脚下啊。”
大理寺卿陈澈及时出来呵斥他:“大理寺办案从来都是讲事实,讲证据的!李大人自己怕得罪人拒接此案,怎麽还嘲讽起比你有胆量的晚辈来了?”
李明冬反驳:“小沈大人是我的晚辈?岂敢岂敢!我只是区区大理寺丞,小沈大人的官阶可比我高!能者多劳,就有劳小沈大人解决这一桩整个大理寺都不愿接的案子了。”说罢他甩袖离开了。
陈澈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拍了拍沈清言的肩膀:“今年的考核中,他办的案子虽多,文书一考中成绩不佳,因此没能升上少卿。再加上你是刑部调过来的,他心中不忿,你多担待。”
刑部与大理寺关系微妙,因此即使在品阶上沈清言属于可怜的“贬职”,也不影响大理寺的多数人并不接受她。
“我不担待,”沈清言木着脸,“在其位谋其政,我来大理寺不是为了讨他欢心的。至于其他的,他在乎就让他在乎。”
陈澈愣了一下,笑道:“不愧是刑部出来的人……唉,可惜我没法像祝明镜那样护着你。”
沈清言笑了一下:“陈大人能站出来已经是在护着我了。”
刑部一心只为破案,因此祝明镜才能内镇压外守护,而大理寺前些年被不少人当成是升官的跳板,一到考核全往大理寺跑,来一两年跟着破几个案子,再去投靠四大家族的人,升官进爵轻而易举,因此那些为破案而来大理寺的人会格外抵触大理寺的新人。
陈澈刚来的时候,大理寺能断案的人加上他不到十个,後来他在大理寺一通改革,近几年才刚有一些变好的苗头。
沈清言接下祝明镜伤人案,进一步是不忠不义,退一步是玩忽职守,再没人能为她瞻前顾後。
她先到礼部请了苑静苏,又去都察院,把那三个佥都御史叫上,一群人来到了刑部衙门。
沈清言到的时候,刑部的各位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在这里待了三年,从未见过这群人正襟危坐,进来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
“尚书大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沈清言回过头去,祝明镜已经走了进来。沈清言和苑静苏,以及一衆刑部官员纷纷向她行礼。
“既来了,就用刑部的地方审吧。”苑静苏说道。
沈清言点头,跟着祝明镜往外走。
“等等!”三个御史之一喊住了两人,神色桀骜,“这是去哪儿啊?”
“刑狱审问,只需受审之人和两名审官。难不成刘大人想在大庭广衆之下审?那岂不是又成了‘不仁不义’之为?”沈清言回过头去。
那人被沈清言问住,气急败坏道:“谁知道你们三个会不会倒打一耙……官官相护?”
“真是难得,”苑静苏嗤笑一声,“刘大人今日竟憋出了两个词。”
刑部大堂安静了一瞬,有人“噗嗤”笑出来,带着所有人哄堂大笑。
沈清言朝伍嘉杏的方向眨了眨眼。
“你们刑部,真是一群乌合之衆!”刘大人指着刑部的人骂道。
“那你想在哪审?这里也都是刑部的官。难道去都察院?”沈清言好心给他提建议。
另一个人又出了声:“本朝律法,殴打同僚伤重者,依伤情论处。轻则褫夺官职,重则绞刑!”
苑静苏皱着眉,“赵大人说全了吗?若被打之人有过错,致死及过失伤者,则各勿论。还有,言语不敬父母,不尊师长者仗二十。都察院最重要的就是礼法,刑部更是以律法为戒尺,三位大人自己不懂不通,何必在此丢都察院的人?”
“你们到底怎麽打起来的还没定论呢,这就说自己无辜受害了?”沈清言问。
苑静苏补充道:“几位大人,可敢去都察院,当着都察院所有人的面,跟祝尚书辨一辨,究竟谁该褫夺官职丶谁该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