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朝堂上为李西河一案吵翻了天,前几天苦于没证据支撑的丶跟沈清言一样“偏心”镇北军的官员们憋了快半个月,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而誓死拉镇北军下水的人也分毫不让,两派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瑞王世子带兵入京,本就该罚!”赵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喊道。
姚非丝毫不惧:“世子是回京述职,何况他所属的城旗军军营本就在京城内,赵大人带兵在城门口就抓了人,光天化日,多少百姓亲眼所见!如今赵大人嘴皮子一翻,倒开始颠倒是非了。”
“此案本就蹊跷,李将军蒙冤入狱,郡主力挽狂澜,镇北军还剩几个人呐?世子殿下无功无过,镇北军的确该裁撤无用之将领。”王胜林补充道。
“何为无用之将领?世子殿下跟随李将军镇守边疆,钟大人安居云京,享受镇北军带来的安宁多年,如今倒是称起别人无用来了!钟大人,本官都替你羞得慌。”祝明镜哼了一声。
王继行缕着胡子慢慢开口:“镇北军已各自分编,确实不用太多将领,陛下,依老臣看,如今的镇北军有一个李将军和郡主足矣。”
“那就把镇北军重编,”赵端云一向不参与朝臣的嘴仗,此时却提出了一个衆人清楚绝不可能的建议,“既然各位心知肚明,何必再为难皇上?”
“好了。”皇上开口,下面跪倒一片。
沈平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垂着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沈卿以为呢?”
“啓禀陛下,臣以为世子殿下此次回京虽有不妥,却不可磨灭其从前的功劳,若将其裁撤,恐怕会寒了所有将士们的心啊。”
镇北军被污蔑是事实,经此一事後皇帝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团结又是另一回事。镇北军数十万人,包括皇亲在内良将无数,赵端云的提议看似胡闹,实则是最符合皇帝心中想法的。
镇北军的实力与名声都太大太响了,她们决不能一起回岐州。
衆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被带上来满身血痕丶身处风暴中心的楚怀安却安静得奇怪。
沈平话毕後楚怀安站了起来,“皇上,岐州一战臣旧病复发,恐无法带兵,臣虽欲与战友并肩,保卫家国,然力不足。恳请陛下允准臣回京!”
楚璇琅回京後第三天,李西河被宣无罪,楚怀安也“得偿所愿”辞了官。可她们带回京的镇北军全部被编入了其他军队,镇北军的名头下,只剩下了远在岐州的九千人。
李西河被放出来,空有一个镇北军元帅的名头,朝廷还在等她自行上书回岐州守边疆,谁知她听了楚怀安的选择後也一个辞官折子呈了上去,说自己身体千疮百孔,已无力承担岐州要塞,只愿回老家种种地,遥祝岐州万事安泰了。
皇上明白他愧对于镇北军,楚怀安请辞时他还沾沾自喜,李西河的选择无异就是在打他的脸了。
皇帝无能,任凭奸臣搅弄风云,忠臣无奈,辞官回乡。皇帝自然不能就这麽让她回老家,任命她为老家立岩县的县令丶赏了无数金银才放她远离。
李西河临走时把钱财全给了楚璇琅和楚怀安,说这笔钱既要安置镇北军死去之人的亡灵,也要给活着的人活下去的本钱。
立了无数块碑,敲了无数家门,赏下来的黄金万两,分到每个人手上时也不过四五两,楚璇琅和楚怀安拿出自己的钱补贴上,最终分下来也只是每人十两银子而已。
银子不算重,当时的楚怀安却觉得要压垮了自己。
李西河家满门忠烈,除了常卧病榻的妹妹李西源外早已没了别的亲戚,李西源要跟她一起回立岩县,结果李西河夜晚出走,只给妹妹留下了一张字条。
“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该跟我回去。”
李西源进士中举,已是礼部侍谨,“大好前程”倒也不是空话。只是她们自幼姐妹情深,李西源看到字条後立刻收拾行装去追李西河,却在城门口被等待在此楚璇琅拦了下来。
第二天,李西源被任命为兵部尚书的圣旨下来,李西源咳得惊天动地,最终颤着手接下了圣旨。与之一起的,是楚璇琅成为了镇北军新任元帅,立刻前往岐州,楚怀安则留任云京,至于什麽职位,圣旨没说,也没人敢问。
第三天,辛暮冤枉忠良,午时问斩,全家流放。
闹剧一样的谋逆案本应该就此结案,谁知四个月以後,立岩县快马加鞭传来了信,说李西河死在了家里,李西源听到消息後当场晕厥,瑞王府依旧是大门紧闭。
这就是当年案子的全部。
为何郡主回来第一个私下里见面的是长公主?当年从宫里出来郡主也是先去了长公主府,公主和郡主之间,何时变得如此熟稔,甚至性命攸关的事,也要先告知公主?
沈清言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宴席,擡头看去,长公主正坐在最上首,眼里含笑望着她。
“沈大人回来了。”楚怀安身前一个碗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壶不知是茶还是酒的东西。
沈清言觉得难以置信:“世子殿下……吃完了?”楚怀安双手放在腿上,歪了歪头:“我吃饱了,所以把菜撤了。”
好了,现在可以确认是酒了。
虽然没闻到很大的酒味,但光看他身边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和他与往常判若两人的表现,沈清言就得到了结论——此人喝醉了。
楚怀安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後盯着她问:“沈清言,你的心里装着多少人?”
“他……这是在干嘛?”沈清言没忍住问。
宁远自知已找补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答:“沈大人不必在意,世子只是醉了酒,不会,额,撒酒疯的。”
沈清言佩服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