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站着杜首辅和齐黍郡主的话,就算有狼子野心之辈企图犯上,也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吧。”
杜云瑟抬眼看向主位上的帝王,嘉泓渊低低咳嗽了数声,挥手让送茶的宫人退下。
他的身体打娘胎里就中了毒,哪怕用尽天下名医奇药,也不可能与正常人一样,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能有一个孩子,已经是上天宽宏恩赐了。
“云瑟,俗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青梅叫你一声老师,你日后可要为她多多费心啊。”
嘉泓渊勾起唇角,轻飘飘说道,“帝师这个身份,应该配得上连中六元的千古第一人。”
杜云瑟没有得意,敛眉拱手,“微臣不敢。”
“帝师”二字代表的可不只是教导过皇帝的老师,就像文晖阳曾教过嘉泓渊经史学问,但他并不是昭新帝的帝师。
只有教导皇帝治国理政,监督皇帝勤政爱民,能指出并规劝皇帝错误的地位崇高的老师,才称得上帝师。
“此处只有我们君臣二人,朕的打算你心知肚明,不需说什么托词。反正有一日我驾崩了,你和齐黍肯定不会不管青梅和望舒。”
嘉泓渊这几句话,竟有几分托孤的意思。
杜云瑟听得皱眉,想说什么,被嘉泓渊挥手打断。
“当然,现在的日子这么好,朕还没有活够,能活着肯定不会想死。只不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青梅独生在帝王家,朕肯定要早早为她打算。”
嘉泓渊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有后代,他至今还清晰记得发现青梅是自己和梅望舒的女儿时的那种欣喜若狂,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立皇太女,谁都不可能阻挡。
嘉泓渊曾以一己之私,自以为是地给心爱之人安排了一条“不会受伤”的路,最后反而把人推远,让两人都遍体鳞伤。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爱一个人,一定要给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一切,无论是权力、声誉、财富还是感情,如果做不到,那都是借口。
正值壮年、大权在握的帝王有足够的力量和手段,送自己唯一的孩子登上帝位。
“今年京畿之地的乡试,朕会让青梅替朕巡考,积累声望,来年开一届恩科,由青梅出一题考教新科进士,从中选有能之臣组建詹事府教导青梅,这詹事府的詹事,就由云瑟你负责挑选推荐了。”
替父皇巡考和殿试出题都是太子才能做的事,詹事府更是太子才能有的官署,嘉泓渊就是要这样一步一步不容置疑地给青梅铺好路,告诉所有蠢蠢欲动之人,帝王的决意不可动摇。
……
天色近晚,火红的夕阳在西边天际漫延,齐黍郡主的马车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京城。
秋华年这次在天津港待了足足十日,虽然每天都会和家里通书信,但还是有些想家人们了。
他回到府上,惊讶地发现孩子们居然没有跑出来迎接,叫了个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混世魔王”被杜云瑟罚了,正在书房抄书。
秋华年笑着看向匆匆出来的杜首辅,“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舍得罚秧秧的?”
杜云瑟揽住秋华年的腰,和他一起朝主院走去。
“他偷看九九的帖子,把正事当成男女之情,怂恿其他孩子一起去悄悄围观,中途还闹出了些别的事情,再不管管真要上墙揭瓦了。”
秋华年忍住笑,“他要上墙揭瓦,是谁惯出来的?现在想当严父是不是晚了点啊,杜大人?”
杜云瑟看着秋华年,“是啊,难道是我一个人惯出来的吗,郡主殿下?”
秋华年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天。
秧秧小魔王当然不是杜云瑟一个人惯的,凭着那张和杜云瑟有六七分像的清俊小脸,秋华年是真的舍不得罚他,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两位“慈父”心虚地对视了几秒,达成了共识。
“还是给他们请位老师吧,只凭我们自己,是没办法了。”
秋华年半真半假道,“我看不如把他们送到大食去,那里人生地不熟,更没人惯着他们。”
两人背后,从书房里溜出来的谷谷和秧秧齐齐吸了口气,而早就发现他们的父亲们则悄悄笑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今夜的人们都拥有一个幸福悠长的梦。
【后日谈·童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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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稍微改了改最后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