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将发丝别到耳後,慌乱地四处张望,想找机会推脱。
突然,馀光瞄见院门口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是钱景曦。
“表哥。”
林婠没有瞧见,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赵翊阴沉下去的脸色。
钱景曦是昨夜就从钱府跑出来的,父亲说他与表妹的婚事不能作数。强硬地要他放弃。还以家族的存亡来告诫他。
他心里很乱。
只想见到表妹,可等他来到表妹的院子,却见到了已登堂入室的皇帝。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得放弃了。
他想离开却怎麽也移不动步子,心里有一个声音,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要再见表妹一面。
就这样他等到月亮落下去,太阳升起来了。他听闻表妹换了院子,心中欢喜,什麽都没有想,就跑来了。
却听见了他们一家三口要出游。
他心里开出的花儿在那一刻都枯萎了。
听到林婠的唤声,那些花又都活了过来,他告诉自己只要表妹还需要他,他就要站在她身边。
然而,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见到院子里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时。
他的心脏泛起一阵阵尖锐的痛感。整个人如被定格了般,钉在了那里。
林婠面露笑容,抱起钱穆快步朝着钱景曦走去。
“表哥有时间吗,陪我们一起去秦淮河看画舫。”
霎那间,钱景曦胸口的刺痛消散了,整颗心就像是被蜜糖浸润了一般,甜得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种愉悦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像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让他忘记了还有赵翊在场,他应该先向皇帝请安。这些他都通通忘记了,眼里只有那抱着孩子朝他走来的女子。
“好。”
他笑着迎上去,伸出手,就要从林婠手中将钱穆抱过来。只是他的手还未够着钱穆,就已有一双手横过来,将钱穆夺走了。
赵翊一手抱着钱穆,另一只手将林婠往自己身边一拉,随後冷冷地看着钱景曦。
“钱太医,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钱景曦目光沉了沉,收回手,对着赵翊下拜行礼:“啓禀陛下,行宫里的义诊已诊治完了。微臣不放心家里,特地跟太医丞告了假,回来看看。”
“若拙荆与犬子有冲撞陛下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诺大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承康骇得牙齿都在打颤,恨不得立马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一只麻雀从空中飞来,落在葱绿的树梢。像是被院子里的凝重吓到了,又立马扑簌着翅膀飞走了。
赵翊脸色铁青,深潭一般的黑眸闪过一抹彻骨的冷意。他抱着钱穆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如刀般扫向钱景曦,声音冷得刺骨。
“钱太医,朕倒是不知道,朕的皇後与太子何时成了你的妻儿!”
钱景曦呼吸一窒。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该为表妹母子高兴,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管他多麽不想承认,他都没有办法否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表妹不爱他。或者说,在这四年里,他缺少机会让表妹爱上他。
这场男人间的战争,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输了。
肺管里仿佛竖起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每一下呼吸,气流刮过刀锋,割得生痛。
钱景曦黯然地垂下头。
林婠简直要被气疯了,她擡起脚狠狠踩在赵翊脚趾处,趁他吃痛,挣脱他的束缚,跑向钱景曦。
钱景曦眼里的光被点亮了,他不惧怕强权,只怕表妹不再需要他。
他笑着拉起林婠的手,昂头看向赵翊。
“陛下此言差矣,婠儿已是微臣的妻。陛下这般行为,是要强夺臣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