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见,和他一样的被从胸膛窜起的火焰烧红的面庞,没有急促的呼吸,没有剧烈的心跳,没有“我爱你”等同于“我要你”一样的热烈情怀。
他双手撑在榻上,将身下妇人长久凝视,凝视到她主动伸出了手,摸索着要解开他最後的衣裳。
他便顺势握住她那只腕间铃铛作响的手,“这也解了吧,省的咯人。”
而她果然如他料想,拂开他的手,寻着理由道,“母後所赠,为求平安,不可轻取。”
至此,他道了声好,只将一个吻落在她手背。
他甚至还给了她解释,“近来诸事甚多,我有些力不从心。”
是退也是进。
小姑娘忽就打起了精神,“三郎哪里不适?妾给你按按。”
他看她一张真诚无比的面目,笑着躺下身,揉了揉眉心道,“头疼。”
小姑娘侧身伸出手,擡了擡,似觉动作不顺,一股脑爬起来,盘腿坐在他身边,两手身来按他太阳穴。
指腹带着些许温热,巧劲从她指尖出,纵是他本也不头疼依旧还是被按揉地很舒坦。
她微微覆着身,脑袋低垂,一头青丝铺在背脊,几缕落在胸前,不偏不倚落滑过他微敞的衣襟内里,扫在他肌肤。
榻畔的烛火轻轻晃悠,她小小的影子也随之晃动,半遮半移他眼眸。他捏住那捋青丝不许它胡闹,一瞬不瞬细观她眉宇。
洗尽铅华後的容颜,素净如莲。只是她的双眼聚不了光,眼神是涣散的,但那眼型轮廓,似刻刀雕琢,一件无瑕的作品。
若再有宝珠明眸,定如泉清,似海深。
清泉濯石白,白石粼粼尔。
他在那一刻忽就想起她小字的来历,不就因她眼明如水才起的吗?
“阿粼!”他擡手却不敢抚她眼眸,顿在虚空许久,终是将她揽入怀臂中,“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隋棠有些僵硬地趴在他肩头,将腿伸直,“开春後,要是还没有寻到合适的药,就让大夫们针灸,我不想总在黑暗中。”
针灸不成,则有永盲的风险。
“会有药的,我们耐心等等。”他的面庞蹭过她鬓发,生出几分耳鬓厮磨的味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
子时的爆竹声在这会响起,将她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往男人怀中缩去。他抱紧她,直待将近一刻钟,接连不断的声响逐渐平息下来,他却也不曾松开,只有话语在她耳畔响起,“冬日严寒,黑夜冷寂,我比被衾温暖。”
她没有开口回应,但由着他撤走了一床锦被,二人同衾。
从同榻到同衾,蔺稷无惧岁月漫长,他可以慢慢等。
然适合做梦的长夜过去,他和她都需要清醒地对待天光下的白日。
他的目光还在那副手钏流连,终将她的手塞回被子,诚然道,“今日正旦,自有正旦会,朝臣来司空府拜年,府中有宴会,我自是要去的。”
正旦会,从来都是朝臣对天子的年贺。隋棠拢在被中的手摸着珊瑚手钏,垂下眼睑点了点头,“那我再睡会。”
蔺稷颔首,“今日府中多宴会,你若嫌吵闹,可进宫看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