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和仙子一样。”
董真既然来了,自然给隋棠请平安脉。却在隋棠伸手的一瞬,皱起了眉头。
“董大夫,可是殿下有恙?”兰心见董真神色,提心问道。
董真缓了缓,又观隋棠舌尖,笑道,“殿下没有大碍,就是舌红少苔,气弱而阳不守阴,近来夜中可有多梦?”
隋棠收回手,点了点头,“是有些惊梦,有时梦醒便难以入睡,有时梦长不得醒。大概最近五六日吧,稍微明显些。”
“那近五六日可有发生什麽事?”董真问道。
太後是六日前来的。
然隋棠开口却道,“大约天气多风雪,司空在广林园狩猎,孤有些担心。”
董真闻这话,目光扫过她腕间手钏,“那无事,属下也不给您开药了,左右司空今日便回来了,自有心药治心病。”
隋棠捧着手炉,面带羞涩,炉中馨香袅袅,似满屋梅花开。
这厢言笑淡淡,前院却有人来报,道是东谷军祭酒杨松求见殿下。
这人就要回来,对抗也早已结束,如何还派人来。有了上回的经验,隋棠镇定不少,只出来正殿见杨松。果然不是大事,乃蔺稷让杨松传话,他携暗卫拐道去南阳抽检兵甲了,让隋棠勿要担心,除夕前定会回来。
事儿不大,但关键南阳距此三百里,便是快马不停也得五六日到达,一来一回便十数日耗在路上了。
过完年不能再去阅兵吗?
自己踏实过个好年,让别人也安心过个年!
隋棠忍不住嘀咕。
杨松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军中最忌懒散,且从来兵不厌诈,逢节庆,乃偷袭的好时机。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殿下方才所想。是故这些年,司空南征北战,除了寻常整肃军纪,但凡稍有闲时,都是亲身往来各屯兵出突检,为的就是让凡是在军中之兵甲,无时无刻处于作战状态。一通鼓上武器,二通鼓列阵法,三通鼓迎敌破阵前。”
“这厢一来年关将近,二来司空围猎方毕,三来公主初到,说不定哪处营中盘算这此间种种,自作聪明放松警惕防范。如此正好被司空撞上。”
“成,有劳杨祭酒了。”说不敬佩是假的,如此以身作则,合该他少年成名,十年占五州。然隋棠的这点敬仰,却很快被杨松接下来的话冲散了。
杨松道,“司空还让属下带一句话,乃请公主腊月廿六起,备好膳食,司空最早廿六归,最迟除夕夜。”
司空府就她一处有膳房是吧?
总膳还能饿着他们主子吗?
就算丶就算非要在人前显示他的心,他的情,也何至于此!都是他的下属,他自是没脸没皮,但她脸皮薄的很!
再者,都前後都一个月没回家了,不说她也会给他备下的,这说了好似都是他提醒,又要说她不上了心!
隋棠都懒得理会杨松,一路气鼓鼓回来长泽堂。
兰心不知她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只以为是最简单的司空晚归,惹恼了殿下。但这恼不伤心不伤情,她也无甚好劝的。
只接了董真投来的疑惑目光,含笑说了两句。
“啊呀,心药没了!”董真打趣道,“如此,属下再给殿下把个脉,看看配一副什麽样的良药,能治殿下夜中多梦的病!”
说着就拉过了隋棠的手,隋棠挣脱不得,便也由着她们闹去。
而她,在长泽堂一片嬉笑声中,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蔺稷点着名要她送膳,恨不得要她洗手做羹汤,这于她本该是绝佳的机会,可是她便如此得他信任爱慕吗?
或者说,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冲昏了他对局势的判断,忘记了她的来路,忘记了彼此的立场?
他是过分信任她,还是自信得过分?亦或者还存着旁的心思?
日升月落,月落日出。
风雪也落落停停。
日子一天天过去,长泽堂一切安好,隋棠的睡眠也有所好转。除了那对白嘴莺哥,自从隋棠将它们养在屋中妆台前,每日亲自喂养後,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腊月十八,隋棠养它们的第四日,它们叫声凄厉,似身体疼痛,但观之无伤。隋棠道,莫理它们,孤喂点水给它们用便可。
腊月廿一,隋棠养它们的第七日,它们在哀嚎了数日後,眼无神毛不顺,垂头蹲在笼子一角。隋棠也不急,还是不假人手,亲自照料,给它们喂食饮水。
腊月廿六,隋棠养它们的第十二日,这日晨起,兰心如常扶她来到妆台前梳妆,才侍奉她坐下,回神一瞥,大惊出声。
“怎麽了?”隋棠问。
“莺丶莺哥……两只莺哥都死了。”一对鸟而已,兰心原也不太害怕,只是死相委实骇人。
一只仰面朝天,一只侧滚在壁。双双腹毛炸开翅膀耷拉,眼翻白而未阖,嘴张开而沁血。
俨然一副中毒的模样。
兰心悉数告知隋棠。
然隋棠却平静如常,手中把玩一只簪子,时不时扣在一边的紫檀木匣子上,淡淡道,“寒天骤暖,不适气候,孤又是生手瞎养,养不活也正常。去扔了便是,司空这两日就回来了,收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