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用竹条制出鲤鱼的身子,外面糊了彩色的纸,其内置着两只?细蜡,虽不及市面上手艺人制作的那?般好看,但也不算难看,勉强及格。
只?一眼便知是他亲手做的,想是做的不多,故而卖相欠缺了一些?。
她自离开?宣州来到汴州已有小几个月,却还不曾去瞧过夜晚的汴河,不知这样好的月色,照在?汴河之上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李令仪想到此处,不由心生?向往,伸手将那?盏花灯接过,莞尔一笑,温声?道?:“才用了晚膳,正好出去消消食,还要烦请小娘子操持此事。”
眼前的女郎瞧上去至多不过才双十的年纪,她却已逾三旬,称她为小娘子正贴切。
那?女郎点头应了一声?,自去找人备车。
李令仪往屋里取了帷帽来,戴在?发上,待车备好后?,行至别业外,上了车,叫那?车夫往汴河去。
因今日?是中秋,汴河河畔热闹非凡,人行如织,随处可见售卖各色物件和小食的摊贩。如练的月华铺在?荡着涟漪的河面上,似一块块碎金乱玉;无数的船只?画舫飘在?水上,借着水流缓缓而动。
李令仪于一座石桥上的栏杆处驻足,稍稍仰首,望着空中的正大光明的圆月,不禁想起前面后?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与?她有关的人和事。
倘若此间还有与?怀揣着同样心事的人,此时是不是也在?借着这轮明月,睹物思人,思绪万千呢。
如是想了一阵子,末了,又分出一些?心思去想沈镜安,不知他在?池州的战况如何了,倘或一直无法攻下宣歙、镇海二镇,她岂不是要一直留在?汴州避难麻烦他,回不去敬亭山了。
但愿他能如愿以偿,早日?平安归来罢。
李令仪祈祷一番,又在?心中默念几遍福生?无量天尊,这才提着那?灯,下了桥,继续往前面的坊市走。
沈镜安此人细心又可靠,安排给她的侍卫亦是极好的,自她下了马车后?便隐匿于人群,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既可确保她的安全?,又不会打搅到她。
次日?卯正,许仲依宋珩之命,领五千兵出了城郭,往岐州而去。
入夜后?,宋珩仍往施晏微的屋里来。
宋珩取下施晏微手里拿来装模作样用的账册,铁一样的手臂将她打横抱起,低下头来凝视着她的盈盈水眸,含笑道?:“娘子真个想要学一学管账,日?后?还有的是时间。”
发现?他在?往外走,施晏微恍然间想起昨日?夜里他同自己说的话,颇有几分惊慌失措地问他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宋珩见状,面色从容地安抚她道?:“音娘莫要害怕,不过是抱你?去浴房沐浴。”
说话间,抱着她出了门,施晏微的脊背因他口中的话而寸寸发紧,心跳得厉害,手心亦生?出细密的汗来。
病中的这段时日?,他就没拘着过。
现?下说是沐浴,大抵也逃不开?那?桩事。
横竖明日?一早就可离开?他身边了,且耐心忍过这一晚上。
施晏微心中暗忖着,那?人已经大步迈进浴房,将她放下站定后?,开?始替她宽衣。
他的手指修长粗粝,指腹上生?着许多或薄或厚的茧,应是常年手握刀剑留下来的。
成熟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害怕,只?觉那?股气息化作灼人的热气,像是夏日?骤雨过后?升腾而起的暑气,让人无法忽视。
宋珩似是有意逗她,明明先前三两下就可以轻易除开?的衣物,这会子却是解的极为缓慢,指尖触及她的衣襟,划过她显露在?外的光洁肌肤,激起一片热浪。
施晏微轻灿了一下,感觉到衣带陡然一松,有风源源不断地灌进衣服里,一阵凉一阵热,不大舒服。
又过得数十息,便只?徒留了一件素白色的诃子贴在?皮肤上。
头顶上方传来宋珩的声?音,“我让针线房里的媪妇替娘子新制了几件织锦和绸缎的诃子,都叫人往你?的包袱里放好了,这些?旧的不必带过去。”
施晏微听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口中敷衍他道?:“我身上穿戴的衣物首饰,皆是晋王所赐,晋王想要如何处置,尽可自便。”
宋珩重新抱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窗边的圈椅上,接着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悉心地脱去她脚上的金蹙重台履和罗袜。
身下的衣料很是柔软,并未磨到施晏微柔嫩的肌肤;秋夜风冷,宋珩怕她受凉,特意拿手试了试水温后?,这才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到浴桶之中。
施晏微伸手去够长案上小碟子里置着的皂豆。
宋珩绕到她身后?,在?她取到之前按下她的手放回水里,意味深长地道?:“好娘子,现?下还不是该抹皂豆的时候。”
大脑因为紧张绷着一根弦,不甚清明,听他如此说,一时间竟未觉出味来,出声?反问他道?:“不抹皂豆,如何能洗得干净?”
话音落下,忽听得一阵悉索的衣料摩擦声?,顷刻间,又有玉石碰撞的玎玲声?;施晏微听得出来,那?是他在?解腰上的蹀躞带。
心跳加速,偏身上又无柔软的衣料可供她攥,施晏微只?能去掐自己的手心,祈祷他莫要将她从水里捞出去才好。
蹀躞玉带被他随手挂在?那?边的衣架上。
宋珩脱了鞋袜走过来,并未捞她出水,而是气定神闲地坐进浴桶里。
原本于施晏微而言还算宽敞的浴桶霎时间就变得逼仄起来,水位上升至桶面,还淌了不少水出去。
施晏微惊惶地厉害,似乎就连一双腿该往哪里放都不会了。
“娘子可是在?怕我?”宋珩笑着问她。
施晏微被他鹰一样的眼神凝视着,不敢扯谎,垂眸看向水面,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