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自唇角泄出一丝笑意,见祁云渺总算是生动了一些,才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你阿娘此番上京,还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不管是做什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要记得讲,知道吗?”
“嗯。”祁云渺点头,自捂在额间的指头缝里窥着人。
只听裴则又道:“还有……如果有什麽事情伤心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也没有了阿娘,知道失去亲人是什麽样子的。”
“……”
好像一下子便戳中了祁云渺的痛处。
祁云渺放下了手臂,终于安静地站在了裴则的面前。
“阿兄。”她缓了缓,才和裴则真诚地笑道,“多谢你啊!”
“没什麽。”
裴则总是这般,明明自己心里在意的紧,但面上总是轻描淡写的。
幸好祁云渺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她很能明白阿兄表面波澜不惊下掩藏的情绪。
在和裴则说开之後,祁云渺终于好像对他也没有什麽芥蒂了。
已经到了午时,她干脆便留他在府里用了一顿午饭,这才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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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则离去後,紧接着,下午时,祁云渺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阿娘。
阿娘今日劳神得比她厉害,婶婶们分担了一些阿娘平日里管家的活,喊阿娘休息一日,祁云渺去看她的时候,她正睡醒了午觉起身,祁云渺便陪着阿娘一块儿在花园里赏花。
陵阳侯府好歹还是座侯府,纵然全家上下都是武将,但是花园流水,小桥亭台,基本该有的还是都有。
祁云渺和阿娘一道在亭子里看了一会儿花,便听前头的小厮又来报,宋家的夫人和小姐来了。
是宋青语和温庭珧!
她们同裴则一样,也都是听说了今早大理寺发生的事情,赶过来安慰沈若竹同祁云渺的。
她们自然不知道,宁王才是真正的幕後真凶,只道,好歹案子是得到了了结,阿爹能够瞑目了,日後什麽都会好起来的。
祁云渺很感激今日关心过自己的每一个人。
虽然他们关心的时候,她基本都已经不难受了;虽然他们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真相。
祁云渺其实今日最难受的时候便是在大理寺堂上之时,她眼睁睁地看着宁王颠倒黑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她阿爹的卷宗上记录下错误的真相,却无法去辩驳,无法纠正,她觉得自己心底里憋闷,难受,堵得慌。
在马车上和阿娘痛哭了一场之後,她便不再伤心了。
路还长着呢,他们只是一时无法对宁王下手,他骗得阿娘这麽惨,害得阿爹这麽惨,她迟早还是会叫他有报应的。
只要她等得起,她想,她迟早会将他亲手杀了,为阿爹报仇的。
送走宋青语和温庭珧之後,时辰便很快来到了傍晚。
祁云渺今日午饭是同裴则吃的,晚饭便同阿娘一起吃。
越群山下午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们母女二人面对面用着晚饭,突然,沈若竹道:“三日後行刑,我们去看看吧。”
祁云渺顿住,知道阿娘说的是那个金吾校尉行刑的事情。
祁云渺今年十五岁,尚还没有亲眼见过人头落地的场景。习武这麽多年,她唯一见到的一颗真正死去的头颅,是她的父亲的。
她透过屋内跃动的烛火,注视着阿娘的脸颊,而後恨恨地点了点头:“日後我定会叫宁王也躺在那断头台上!”
沈若竹拍了拍女儿的手,没有说话。
祁云渺便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自己的阿娘。
在阿爹的事情上,阿娘还有事情瞒着她,祁云渺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