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看着两张从前熟悉的脸,也慢慢弯起了眼睛。
她浅浅地笑着,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明亮愉悦的神色:“巴特亲王,努尔将军,多谢二位的夸赞和关心,休息了几日已经恢复了。”
她弯着月牙一样的眉眼,雪白的脸上全是干净的笑意。
波昂在身後看着她自如的反应和莫名亲近的态度,心下涌出某种异样的感觉。
她爱笑却很少真情实意,但此刻他知道,她是开心的。
但为什麽?他不懂。
不同于波昂的不解,平安和巴特努尔算是相谈甚欢。巴特原本就是善谈明朗的个性,对女孩子又很有耐心,相处起来轻松极了。
而努尔极善察言观色,又为人平和,和平安之间相差很多岁,几乎是将她当成一个小女孩在哄。
原本该严肃些的面见,慢慢就变成了三人热火朝天地聚餐。
两人带着她用餐,参观,几乎只用了一下午就将整个皇宫里的风景都带她看完了。
等最後登上皇城内着名的了望台时,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地平线上翻滚着金黄色晚霞。
平安闭上眼睛感受着了望台上的风,擡眸看着很远很远处,据说是他们的王为心上人种植的的花海,原本一直压抑在眼眸深处的哀色也如黄昏一般,消散在了盛夏的风中。
眼角似乎有湿意,她抽出一张丝帕按了按眼角,擦去了泪意。
“阿瑞斯,我回来了。”
她低喃着,将情话送进了风里。
“该回去了小公主,今晚的晚宴你是主角,得盛装出席才可以啊。”
巴特的声音被风传来,平安回眸一笑应声道:“好,马上。”
她应着声跳下了望台的台阶,朝他们跑去。
丝帕别在腰间,随着裙摆的摇晃而摇晃,最後在经过巨大的时钟时从腰间滑落,遗忘在了了望台。
日落月升。
夜幕低垂。
星星如同碎钻洒满夜幕,了望台上的月光皎洁明亮。
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提着一盏灯走向了了望台。
夜色朦胧,风也不急不缓,但高处不胜寒,即便是盛夏了望台上的风都会急躁一些。
手中的烛火摇曳着,似乎快要熄灭,他弯腰将灯放在了避风处,而後朝着高台走去。
高大的男人脚步平稳有力,在夜色中也如履平地。
风急急吹来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他遥望着城市,沉默不语。
了望台上俯瞰的城市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即便是现在这个时间,也能看到各处明亮的灯火,如星星点点。
一家一户,一城一池,温暖明亮。
和她写在册子里的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宫殿在举行宴会,觥筹交错,篝火明亮。
但高台之上却清冷孤寂。
男人安静地看着,冷硬的面上没有表情,只麻木又死寂的注视着他的城池和子民。
风杂乱无章,将碎发吹进了眼睛,男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垂眸又看向了地面。
了望台极高,黑夜中从上往下注视,便如同站在悬崖下眺望深渊。
男人注视着深渊。
深渊注视着男人。
如同以往每一次梦魇一般,在黑夜中了望台下总是带着怪异的吸引力。
阿瑞斯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想往下跳。
每一个梦魇惊醒,心如刀绞的黑夜中,他都想往下跳。
他挨不了多久了,他想他甚至可能撑不到冬季。
温凉的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他习以为常甚至不擡手擦拭,只难捱的呼气,感受着四肢百骸的痛苦。
不明白为什麽…他会失去她。
一张素白的带着玫瑰清香的帕子被台上的风吹着在了望台到处飘,飘着飘着可能是天意,也可能是巧合。
飘到了阿瑞斯放置蜡烛的角落。